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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有你就无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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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枕清摇摇头,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蓦地,温软入怀。

晏照玄眉峰微滞,怔忡间只觉肩头湿热漫开。

她竟在抱他?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呜咽混着热泪,洇湿他肩头衣衫。

“我知道不是你害死娘的,”她抽噎着,泪打湿他衣襟,“是我懦弱,惧人指点,更惧自厌自弃,才迁怒于你……”

晏照玄悬空的手终落下,轻抚她颤动的脊背。

“都怨我…当年若听你劝…金铃不会落水……”她颠三倒四地忏悔。

他垂眸,也陷入回忆。

“照玄,”师母气若游丝,指尖却紧攥他手,“我走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风儿……”

咳声撕心裂肺,仍强撑着嘱托:“待她及笄,便让她嫁与你…婚书压在…桂树下……”

“你师父如今…偏宠秦观禄…那人身负血仇…非我儿良配…”

*

晏照玄始终未取那纸婚书。

他心知肚明。

她曾经真心恨过他,如今或许愧对他,却唯独……不曾爱过他。

“糟了!”易枕清突然从他怀中惊起,泪痕未干,“我们被追杀,胡真敢的货队怕是也会遭埋伏!”

回忆被迫抽离。

他低笑一声:“那批货,不过是幌子罢了。”

易枕清怔然抬眸,却见他唇角噙着清浅笑意。

“此话何意?”

晏照玄摇头:“到此为止,知道太多于你无益。”

易枕清紧抿朱唇,凝望他云淡风轻的侧脸,心头百转千回。

前世的自己,竟只顾儿女情长,浑然不觉武馆隐藏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如今细想,爹派他护这趟镖,本就蹊跷。能引来这般高手追杀,他此行必有隐秘使命。

前世的她,只当夫君秦观禄本事通天,从未深想过这些问题。

爹的背后是谁?秦观禄又依附于谁?

这一世,她都要一一查明,不要再做一个稀里糊涂的闺中妇!

夜色沉沉,易枕清扶晏照玄入一山洞。

她找了些干柴燃起火把,二人倚壁而眠。

岭南夏日多雨,洞外电闪雷鸣,猛兽哀嚎声不绝。

易枕清梦中恍惚,忽然一声闷雷炸开,她习惯如前世般钻进身侧人怀抱,紧攥其小指。

从前这般天气,她总瑟缩在秦观禄胸前。

那人半梦半醒间,总会轻拍她后背,说一声他在。

晏照玄倏然睁眼。

黑暗里,那温软身躯紧贴,柔软掌心紧紧攥住他小指。

他欲抽手,反被她握得更紧。

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幼时她想牵秦观禄的手却错牵他手指,发现后马上嫌恶甩开,如避最肮脏之秽物。

喉结惶然滚动,他下颌绷紧,后脑抵上湿冷石壁。

经此一遭,他睡意全无,却仍轻拍她后背。

柴火噼啪,火星逐渐湮灭,第一道阳光照进了山洞之中。

雨后天晴,鸟语花香。

易枕清扶晏照玄出洞坐至青石之上,便捧了片叶子四处去接那晨露为他冲洗眼睛。

辅助他洗罢,她又去林间摘野果充饥。

一番忙活后已是汗透罗衫,烈日一烤,竟隐隐发馊……

眼下他目不能视,腿又带伤,两人一时半会怕是走不出这山谷,她可忍不了自己如此脏上几日。

她看他慢嚼青果,眼前依旧一片涣散。

“二师兄,我抓条鱼中午烤来吃!”

晏照玄闻言轻点下颌:“当心湍流。”

她应了一声便闪到石后,褪去外衫浣净晾晒,只着藕荷肚兜与素绫亵裤,纵身入水。

日头高照,初入水时还有些凉意,顷刻便适应了那温度。

但见碧波间,她如鱼得水,欢快自在。

晏照玄听得水声哗啦,只道是她捉鱼捉得欢快,便摇头轻笑,又取野果咬下。

蓦地,一道强光刺目,他恍惚一怔。

原是烈日当空,水光潋滟,粼波忽晃入他逐渐清明的双眸。

他怔怔举起青果,竟能看清自己方才啃咬的牙印。

恍惚醒悟过来,许是易枕清昨日喂他吃下的解毒丸药效奇佳。

忽闻水响,他倏然抬眸。

素白长袍摊在青石之上等待炙烤,蜿蜒水波中,有一姣好身影背对着他浸在溪水中,乌发湿垂,玉背若隐若现。

易枕清全然不知身后的人眼睛已经重见光明,她悠然转身,纤指梳发,藕荷肚兜紧贴于身,水珠顺着锁骨滑入幽壑。

晏照玄呼吸静止。

她……她不是捉鱼吗!

怎么反倒成了那条鱼!

他慌乱想移开眼,却只听身后林间传来的脚步踢踏声。

“有人!”

易枕清杏目圆睁,迅速向晏照玄涉水而来,玉峤随步伐微颤,晏照玄像是被点穴一般浑身动弹不得,面红耳赤。

她纤手一拉,便将他从那青石之上迅速扯下,还不忘将晾晒在石上的衣物一同浸入水中。

溪面吞没两人身影,不消片刻便恢复一片宁静。

她浸在水中,乌发散开,晏照玄则屏息凝眸,不敢稍动。

易枕清捂住口鼻,水下光线朦胧,光华流转,眼前的脸好似又换了模样。

前世她十七那年,刚与秦观禄定了亲,可爹不许她总是私下与他见面,他们便总是通过丫鬟传信以解相思之情。

那夜过了亥时,二人私会荷塘,恰遇师弟偷溜出府买酒。

惊慌间双双跳水,如现下般屏息相贴。

十七岁的易枕清悄悄探出头来,看见已无人影,想叫秦观禄出水,却发现他身子沉沉浮在水中,辫子飘在水面,一动不动。

吓得她以为他溺水,惊得捧起他的头想要将他拖上岸边。

“你醒醒!别吓我——”

谁知刚把他的头扶正,却对上一双噙笑的眸。

“噗——”

他忽地吐出一口荷塘水,正喷在她一脸紧张的面颊上。

“哈哈哈哈——”他径直笑得开心,双眸笑成月牙形状,唇角勾起狡黠的笑,好似在笑她傻得可爱。

“你——”

秦观禄自小有些男生女相,不笑时如刀出鞘,可一笑又春风化雨,让易枕清拿他实在没有办法。

她双手揪住他前襟正要发作,脚下却因塘底淤泥忽地一滑,后脑勺眼看要撞上石沿的刹那,秦观禄双臂及时揽住她的后颈和腰际。

两人重重撞在池壁上,激起水花四溅。

易枕清方站稳,耳畔忽闻一声闷哼。

忽觉水下池壁粗粝,便急急扯过他手掌一瞧,果不其然,他揽她腰的手背磨出了血。

“疼不疼——”她捧着手背急吹,却忽听得他在头顶闷声偷笑。

“笑什么!”易枕清蹙眉抬眼怼他,恰看到他鼻尖上的小痣有水珠滑过。

“我啊,看你这腮帮一鼓一鼓的,倒是和这荷塘的锦鲤相映成趣。”

秦观禄压下嘴角,笑意却从眼里溢了出来,抬颌示意一旁那几尾游窜的鲤鱼。

“你笑我!”易枕清气得将他的手扔一边去,叉腰抬头一脸忿忿,“再笑我,我就,我就——”

他坏笑着挑眉,自己也鼓起腮帮嘟起嘴,学那锦鲤的模样逗她。

【吱呀——】

后院的门再次推了开来,偷去买酒的师弟蹑手蹑脚地又抱着酒坛溜了回来,吓得两人急忙又钻进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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