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后，周乙珩和她几乎形影不离，除了给她讲题补课外还总是说一些烂笑话给她听，虽然每次她只是浅笑一下。
尽管编排的声音还会有，但她似乎没有那么难过。
去另一个市参加决赛前一夜，周乙珩想要跟着她去，但是被她劝下，“你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我是去参加比赛又不是去玩。”
“我就是想跟着你，又不影响你什么。”他还想要继续说服。
许瑜失笑，“不，你很影响我。”
男生的手已经摸上她腰，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影响你什么？”
“一看到你我就紧张。”
“紧张什么，”他拉起她一缕头发把玩，“又不是没见过。”
许瑜诚实回答:“你太厉害了，我会有压力的。”
“没办法，这就是我的实力。”
她也就是说说，没想到这人还骄傲起来了，小声嘀咕着，“臭屁。”
“什么？”
“不知道。”想要逃时却一把被抓住。
周乙珩掐着她脸，“骂了人还想跑。”
因为被掐着，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没想跑。”
“那刚才是干嘛？”
许瑜觉得他真的是聪明，每次说谎都被看穿且还要被追着问，她支支吾吾开口:“我就是有点冷，想拿个外套。”
“我有个办法，等会儿就不冷了。”他似笑非笑道。
明知这是谎言的圈套，但她还是甘愿落圈，“什么办法。”
男生笑笑没答她，像是在什么仪式前做准备，她脸上带着疑惑。紧接着，就看见他靠了过来。
原来，那个仪式是接吻。
许瑜感受到他的猛烈，他的温柔，以及他的安抚。
双唇仅仅贴合在一起，时不时发出隐晦的声音，她搂着他的脖子，不知不觉中坐到他腿上。
头顶风扇吱呀吱呀转着，但还是抵不过热浪，她额头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汗。
她一揪他衣服，他就停住。
额头抵着额头，周乙珩望着她眼睛，“还冷吗？”
她摇头。“周乙珩。”她喊他名字。
“嗯。”
“我最近没那么难过了。”
“嗯。”
“谢谢你。”
男生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拥到怀里。
…
…
第二天一早，大巴车在校门口等着，许瑜上车前被他搂进怀里，刚想上车的学生转过头看，车上的落座的学生在车窗上看，连连发出“哇哦”声音，带队老师撇了一眼继续补觉。
她推搡他肩，“好多人看着。”
“舍不得你走。”周乙珩说，两个人不像是在同一个频道。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许瑜放弃抵抗。
“答应我，”他头深埋于她颈窝，“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扛。”
她笑了下，安抚似的在他后背轻拍，“知道了。”
周乙珩这才松开她，就在要即将踏上车时又把人给拽回来，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亲了她。
校门□□发出惊呼声，几个来的早的学生不由得往这边看，带队老师也被声音吵醒。
许瑜瞪大眼，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晕红，看着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蜻蜓点水的一吻过后，他揉着她头顶，“快上去吧。”
刚才被吻的人有点愣，在车门关闭时转过头看外面的人，男人挥手，脸上的笑一直没变，她嘴角不经意间跟着他笑，跟他做着一样的动作。
这场景，好像是最后一次见面。
看着大巴车渐渐离去，周乙珩被手机来电拉回来。
看了眼来电人后接起。
“为什么推掉研讨会？”电话那头是杨鑫悦。
“不想去了。”他漫步走进学校。
杨鑫悦哼笑一声，“你觉得这个理由我会信吗？是不是因为她。”
周乙珩顺了一把头发，“是。”
“你觉得你的选择正确吗？”
“不知道，但我会让它变成正确。”话毕，直截了当挂电话。当晚就买了第二天去南北数学知识竞答决赛地点的机票。
*
比赛时间是下午两点，她看着昨晚上的聊天记录，今天没有收到任何一条他发来的消息。
“许瑜，有人找你。”同是决赛的同学叫她。
比赛还有二十分钟开始，她放下包出去。站在大厅门口，来往的只有入场的学生和老师，没有看见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声音如恶水一样倾泻而来。
她想要快点走，却被那人抓住。
何彦死死攥紧她手腕，把她拖到角落处,“跑什么，老同学。”
再次看到这张脸，许瑜已经退到墙壁靠着，满脸惊悚恐惧，“你想干嘛？”
“你他妈还想问我干嘛，因为你这个贱人，老子不仅被迫退赛，到现在伤都还没好全。”何彦逼近她，“既然我得不到好日子过，那你也别好日子过。”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但是能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听说你进了决赛，”男生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主动退赛。”
许瑜看着他，眉心蹙起，“不可能。”
何彦嗤笑，“那就别怪我不给老同学留情面，”说着掏出手机，“当初的事情我都还记着，视频也大大小小录了下来。”
她眼皮一跳，“你怎么会有视频？”
男生发出一长段嘲笑，“我都忘了当初这件事解决后你就转学了，看我这记性。”
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
“当初那件事是我也在现场。”
瞳孔一震，许瑜愣在原地。
“我也没想到那傻子那么喜欢你，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还差点把你……”
“你个人渣！”她想去抢手机，却被一把推回去，背撞到坚硬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也不想这件事被学校里的同学知道，特别是你那个学习好、家世好的男朋友。”
后面一句话，许瑜听得一清二楚，那种恐惧已经笼罩全身。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你不会不懂，就这样，先走了，我还期待今天决赛的冠军呢。”
角落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瘫坐在地上，感觉到全身被撕咬，心脏被腐蚀，她害怕了。
何彦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重复，那个画面就跟放录像带一样在眼前飘过，后脖颈上感觉尤为明显，她使劲儿揉搓，直至破皮。
“许瑜？”
一个声音出现，她慌乱无措的停住手中的动作。
“比赛马上开始，你怎么在这儿？”钟以桉想去扶她，但被拒绝。
她站起来出去，没有进去，朝门口走。
钟以桉跟着她，“你去哪儿？”
她不答话。
“我可以送你。”
许瑜站住了。
…
…
演播厅后台，带队老师疯狂找她。
那个跟她说话的女生也是一脸焦灼，“我也不知道，就刚刚有人叫她出去。”
“谁叫她出去？”
所有人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大家闻声望去。
周乙珩眉心紧蹙，他又问了一遍是谁叫她出去。
女生支支吾吾开口，“就一……一个男的，脸上还有伤。”其他的她记不清了。
回忆一下子涌上来，他想起自己那天的失控。
疾步出了演播厅后台，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寻找，电话不是挂断就是通话中，逮到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最后杳无音讯，电话里传来关机的机械女声。
车内，许瑜望着高架桥上与她背道而离的跑车，钟以桉透过后视镜看她。
“你遇到什么事了吗？”驾驶座上的人问。
她不答反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后视镜中的女孩始终看着外面，目光淡然，钟以桉收回目光，“没有。”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后面的人说，“我害怕自己的不堪被他知道，所以就用逃避的方式把自己藏起来，你觉得这样做错了吗？”
他眼皮抬了下，安静几秒后才答:“我不能评判。”
机场，钟以桉问她这不用送她回去，她说自己只是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会出事。最后没再强求，驾车离去。
登机前几分钟，她把手机开机，看着上面十几个来自备注为“Z”的未接电话，点了最近时间的一个回拨过去。
那边秒接。
“你在哪儿？”
许瑜看着大屏上的登记时间，说:“在比赛现场。”
电话里传来机场播报的声音，他攥紧她书包带子，隐忍过后说了句“好”。
“嗯。”
开始排队检票，她主动提出挂电话，他没留。
＊
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落下的东西由同去比赛的女生转交给她。
小区门口，女生问她那天怎么了，回来后连学也不去上。
她挤出笑脸道谢，但女生的问题一个也没有回答。
周遭狂风大作，估计又有一场暴雨，女生回了家，她拎着东西上楼。
角落里，男生看着她，眉一直皱着，保安忍不住打趣，“你们小年轻就是别扭，有矛盾说清楚不就好了。”话毕，继续嗑瓜子看电视。
周乙珩没跟大爷攀聊，走进去。
大爷的目光移到他身上，“这就对了嘛。”
他站在楼下，不敢踏上楼梯一步，最后打了电话。
三声“嘟”后，电话接起。
谁都没有说话。
风越刮越大，哪家放在窗台上盆栽砸下来，这是电话里唯一有的声音。
周乙珩看着那盆散落的泥土，许瑜走到窗边去看。
“你在外面吗？”她看着掉落的盆栽和不远处的人。
“嗯。”
“天气预报说今天下暴雨，你快回去吧。”
男生好像知道她就在那儿，抬头看过来，她立马躲在窗帘后。
“为什么不来上学？”周乙珩看着窗帘后的人影。
“太累，就请假了。”
“就这个原因吗？”
“就这个原因。”
掉下去的盆栽已经有人去清理，男生还继续看着这个方向。
电话里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清理盆栽的大叔说要下雨了，让他赶快回去，他只是轻声答了声“嗯”。
“许瑜。”两人回到电话里，“我在楼下。”
她没敢看下面，应了句:“我知道。”
“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没有。”
而后，不知哪边长舒出一口气。
“为什么要撒谎？”
若刚才那个盆栽是警告，那这句话就是开关。
许瑜不知道他指哪件事，是骗他自己在比赛，还是骗他自己不去上学，但不管哪一件她都做了。都不能直面这个人。
从下飞机那一刻，她就把自己藏起来，冰箱里的东西早被吃空，她就喝水，最后饿到不行带上帽子去楼下超市买了泡面和面包，今天去见那个女生，是这几天唯一见到白天的时候。她不敢面对自己，也不敢面对他，她害怕那件事被所有人知道，那些带有刺激的目光都投来。
大雨倾盆而来，男生还站在在原地不动，甚至连抬头的动作都没变。
“你回去吧。”她轻声说。
“我不走。我走了你就又把自己藏起来。”
泪水跟雨水齐齐双下，她咬着手臂克制哭声，但他还是听见了。
乌云压过，地板和屋内一片漆黑，许瑜蹲坐在地上，只留下一句“对不起”挂断电话。
屋外是少年站在雨水中望着那个窗口，屋内是少女坐在地板上哭泣着忏悔。
两个人都没错。
…
…
夜间十一点，雨停了，泪也哭干了。
起身去望，男生已经走了，她回了房间。
小区门口，保安电视上放着下午重播的电视剧，大爷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发现一个全身湿透且还滴水的人走出去。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