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5
王砚舟还在每一条姜砚有可能出现的路上寻找，跨年夜人很多，尤其是黄河边，一家子出来散步的，情侣出来放烟花的，还有啤酒摊子也支在路边，人挤着人，开车找根本就是无济于事，手机震了一下，是张誉峰调出了监控
“喂，找到了没？我看监控了，在吧台蹲了一会就跑了，看着从后门出去的，人情绪不对啊，看着手机突然就抱着头蹲下了，要不要报警啊？晓林一直给打电话也没人接，大猫刚也出去转了一圈，没人啊”
王砚舟思索着还有没有漏掉的路或者地方，还是决定先回去亲自看了监控再想想姜砚可能去了哪里
“我五分钟就过来了，从后门走的？他咋知道后门在哪里？你把监控调出来，你们再打打电话”
王砚舟把车停在路边，跑着上二楼，大小猫还在楼下忙，张誉峰抱着电脑看监控，晓林一直在给姜砚打电话
晓林看到王砚舟上来说，“不行啊舟，没人接，微信电话也打了，没人接”
王砚舟看了眼晓林的手机，打了十多个了，“我看看，啥时候走的”
王砚舟反复拉着进度条，姜砚就是在自己最后一次准备跟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手机愣住的，是什么消息？还是电话？谁在联系他，什么样的内容会让他突然蹲下又站起来跑走，他此刻觉得大脑一阵一阵的嗡鸣声，浑身的冷汗和热气交杂在一起，握着鼠标的手都在抖，已经出门一个多小时了，一个多小时打车都能去这座城市的另一头了，走路或者跑步也不知道会绕到哪里，去哪里找！！
姜砚并不熟悉这边的羊肠小道，要真是出门乱跑，那找人堪比大海捞针
“报警吧，看着人不对劲，今天早点关门，我们跟着一起出去找”晓林当机立断地拉着张誉峰起来穿衣服，手机上打开地图两人分工找哪一条路
晓林临出门前回头问“小舟，家里看过了没”
王砚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截视频，反复拉反复看“家里没人”
店里的监控装的是最好的，怕的就是有小偷小摸的事情发生，吧台尤其是，还带红外，王砚舟反复放大观察，这个页面，是，是，是短信？对没错！那个对话框是短信，
家人？还是，前对象？发短信说明没有其他联系方式，知道姜砚在这座城市的人几乎没有，那就是前男友？草！去他妈的！
王砚舟把视频发到手机上在群里说
‘我再去家里看看，这片儿他不熟，我去看看行李还在不在，你们路上找的时候看看犄角旮旯，他要是走路可能跑不了太远，或许在哪个道牙子蹲着坐着也说不定’
几人商量好路线，便匆匆出发
01：20
王砚舟花高价在跨年夜当天叫来了开锁师傅，他需要确定，姜砚会不会突然消失，就像突然出现在花园西一样再突然消失，又来一出机票盲盒或者火车盲盒，虽然直接开别人家的门这种行为极度不道德，但王砚舟很会宽慰自己，情况危急，就相当于给姜砚换个新门，自己只是进去确认一下姜砚的行李在不在，又不违法，对啊，又不违法！
“这是你家吗？我咋记得你在六楼啊”
这一片装玻璃的，开锁的，卖肉的，打牛奶的都是老相识，开锁师傅明显知道王砚舟不住在四楼，对于暴力开别人家的锁还是十分犹豫和疑惑
王砚舟能在十几分钟内找到开锁师傅已经是十分不易，面对明晃晃的质疑可以说很是暴躁，于是开出整个火车站周边都没有过的高价
“八百，别废话，这人欠我五万，找不到你睡得着不？”还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
八百还是很成功的打动了开锁师傅的犹豫，在金钱的诱惑下，402换新门的计划顺利展开，王砚舟付了钱把人赶走就破门而入，他目标很明确直奔卧室
！
还没理清楚眼前的景象王砚舟先吼出声
“你他妈疯了吗！姜砚！”
王砚舟只觉得血气直涌大脑，冲的他眼睛都发虚，姜砚的卧室满目狼藉，衣服裤子扔的满地都是，桌子上的文件和书本也是东一本西一页的，他扭头看向客厅方向，杯子和锅碗瓢盆碎的碎，烂的烂，茶几从中间直接断开，那块遮光很好的窗帘上甚至插着一把剪刀，卧室的枕头一看就是被暴力撕开，填充物飘得哪里都是
然而这一切并不足以让王砚舟发疯
事实是，姜砚就坐在窗台上，嘴里叼着一根烟，身后的窗户大敞，冬夜里寒冷的风吹的呼呼的，姜砚身上一件单薄的套头毛衣被吹得鼓了起来里面全部都灌的风，他的手机在脚边屏幕已经碎了，姜砚抬头看了眼王砚舟，那一眼很疲惫，没错，就是疲惫，一种老黄牛犁了一辈子地最后还得被卖掉的疲惫
王砚舟不敢靠的太近，事实上，王砚舟的腿已经软成了面条，他抬手把额头的汗擦掉，试图靠近。他感觉自己吼出去的声音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小卧室里都带回音，一句一句砸在他脑门上，只要想到姜砚大脑一抽一使劲整个人就能从窗户里翻出去，再来一个全方位全死角的的坠楼，王砚舟就觉得寒从脚底起，激得他鸡皮疙瘩乱冒
啪唧！
王砚舟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想象力太好，他摇了摇头把想象画面摇出脑袋，声音抖着喊“下来”
姜砚没有动作
“我他妈让你下来！”
王砚舟站在原地无能狂怒，声音中愤怒居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提了口气慢慢的朝着姜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看到姜砚的右眼里流下一滴泪，就一滴
王砚舟的视线跟随那一滴泪从姜砚的下巴掉在窗台上
咚！一滴水砸在水泥砌的窗台上这么有力量吗？王砚舟再次停顿在原地，他觉得自己的眼眶又热又疼，拳头攥得咯吱响，身体机能好像全部暂停工作，刚才提上来的一口气现在卡在嗓子眼，赌的鼻子酸
该死的姜砚！！！
“下来了”
姜砚的声音哑的异常，他没有像王砚舟那样歇斯底里，也没有看淡红尘一跃而下
他脱力一般的从窗台上下来，坐在地上，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王砚舟醒过神，软塌塌的带着波浪的走过去瘫在他旁边，两人没有说话，姜砚向王砚舟坐近了一点，胳膊挨着胳膊，大腿挨着大腿，二人沉默的抽烟
手机里的提示音是此时唯一的声音，王砚舟拿出手机报了平安就放在一边
‘找着了，家里呢’
‘要我们过去不？’
‘先不了，明天说’
‘好好说话，别跟人着急’
二人继续沉默的抽烟，刚才看到姜砚的那一刻，王砚舟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盖都是问题，但坐在这里，全都堵在嗓子眼，一口气呼不出去，他侧着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看到了被姜砚摔花的手机，也不管礼貌与否，拿起来就看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十几张图片，还真是彩信
但，里面的男人并不是姜砚，背景倒是很眼熟，是花园西和默，还有很多姜砚提过的厂子，最底下的一张是默的门口，看得出来是今晚十点之前拍的，滑到最下面，是一句‘你不得好死’
信息不多，但大概能判断出是姜砚那个前男友，找到这里来了？拍照的是谁？为什么要说不得好死？姜砚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雨后春笋一样的问题又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但王砚舟此时的大脑跟坐麻的腿一样，全变成了雪花电视
“对不起，吓到你了，抽完下去买点儿吃的吧，再买包烟”
姜砚先开口，他们坐在这里已经把两个人身上能抽的烟全部抽完了，整个屋子烟雾缭绕，满地的东西。王砚舟没说话，一手扶着腿，一手柱这窗台边沿站起来，把窗户关上，姜砚拉着王砚舟的胳膊往起来爬，又差点儿把王砚舟拽倒
“吃啥？”
姜砚半个身子靠在王砚舟的胳膊上，有气无力的说“啥都行，有啥吃啥，我巨饿，巨，饿”
王砚舟和姜砚对视，突然笑了一下，拉着姜砚的手，往外走了两步，又改为狠狠的攥着“行，把有的全买回来，楼上有酒”这是要好好谈谈的架势了，但姜砚也不想反驳，就这样吧，说点儿什么比什么都不说好，事到如今，藏着瞒着意义也不大
买吃的期间王砚舟一直没有松开姜砚的手，哪怕因为买的吃的太多两人空闲的手因为提东西已经被勒的发白也不松开，姜砚出门之后就没再开口，问吃什么，就都点头，两人跟连体婴儿一样上楼把吃的放在402，又回602拿酒，再回402
看着一地的吃的，姜砚坐在地上挣了挣被抓住的手，没挣开，把拉在一起的手举起来笑着问“刚才那些老板会不会觉得我俩疯了，俩大男人拉着手买吃的，还买这么多”
笑得真丑
“那咋了？”
姜砚：……
“那你要不先松开，这样我咋吃？我又不是左撇子”
王砚舟顿了顿，把手松开，赶着姜砚坐在床边，一样一样的用“晚饭”包围着姜砚，他递给姜砚一双筷子
开门见山地问“谁发的信息？照片里面的人是谁？”
姜砚没回答反而问道“为啥不去你那里吃？我这儿现在连桌子都没有了”
王砚舟抱着炒面刨了一口，开始陈述姜砚罄竹难书的罪恶，语气恶狠狠的，“一声不吭扭头就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十二点多的时候来家找你，你还不开门，还坐在窗台上，你不解释清楚，这顿就是散伙饭”
姜砚一手拿着烧烤一手捧着牛奶鸡蛋醪糟，没吭声也没看王砚舟，只一股劲儿的往嘴里送饭
王砚舟等了一会儿，看姜砚没反应只能催促“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姜砚还是只顾着吃，像是没听见散伙饭三个字，王砚舟把自己手里的筷子扔在地上，怒从心头起大喊一声“说话！”紧接着一把把姜砚手里的饼子和烧烤夺走，凶狠的瞪着姜砚
房间内再次安静，这次连咀嚼声都没有了，姜砚还是低着头，二人僵持了七八分钟，就在王砚舟想摔门就走，爱他妈谁谁的时候，姜砚很小声的说“你做我一辈子好朋友”
？啥玩意儿？
王砚舟一头毛线“什么？”
姜砚抬头，眼睛里包了一大汪水，决绝地看着王砚舟，大声吼“我要你一辈子都在我身边！可以吗！你敢答应吗！敢发誓吗！”这是认识姜砚以来，王砚舟见到姜砚情绪最崩溃的一次
王砚舟被他喊懵了，但还是嘴比脑子快的先出音“行，不行出门被车碰死”还发了个誓
……
姜砚看着他仰头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还是没忍住，泪水像老式吊灯上的水晶吊坠一样一股一股往下流。他试图从王砚舟手里把吃了一半的烧烤抢回来，王砚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一个躲避的动作，姜砚抽噎着一眼一眼的瞪着王砚舟，从地上随便拿吃的就往嘴里塞，甚至嫌弃筷子碍事，用手抓着面条和炒饭往嘴里喂
王砚舟切切实实的愣了，从姜砚说出要他一辈子都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愣住了，感觉一盆冰水兜头泼下。现在看着姜砚跟难民似的吃饭，他觉得好不容易缓好的肺又开始刺疼，心脏一抽一抽的冒酸水，冲的他鼻子发麻，再大的火也没了踪迹发不起来
“神经病！别他妈吃了！”王砚舟从姜砚手里抢吃的，他拿一样，姜砚就拿另一样往嘴里塞，跟耍把戏一样，最后吃的都被拿完，姜砚提起一瓶白的就对着瓶子喝，咕嘟咕嘟两口下去，又辣出来好多眼泪，擦都擦不完
姜砚捂着脸小声的抽泣，王砚舟放下手里的吃的，绕到姜砚那边跪在他旁边手足无措。满手的油，抱也不是，擦脸也不行，姜砚看他过来，也不捂着脸了，干脆仰着头面对着王砚舟放声大哭，鼻涕眼泪糊的满嘴都是，又拿油手擦来擦去，好好梨花带雨的小脸让他折腾成了一副流浪汉的模样，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饭，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的啥
王砚舟心一横，猛干了一口白酒，对着姜砚就亲了过去。哎！还没最准嘴，第一下亲在脸颊上，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不管手上的油，捧着姜砚的脸亲了下去
肉贴着肉，还全是油，还有眼泪和鼻涕，王砚舟觉得这要不是姜砚，他能一脚把这人踹出去二里地，但他又紧紧的抱着姜砚嘴贴着嘴的安抚他，效果很是显著，姜砚很快由嚎啕大哭转变为抽噎，他推开王砚舟，拿衣袖把脸擦干净还不忘了把王砚舟的脸也擦干净，然后喝了一口牛奶鸡蛋醪糟，亲了过去
这是二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不是安抚，不是色上心头，也不是简单的触碰，姜砚伸出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