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解晏期难得睡了个懒觉,迷迷糊糊中他感觉额头被亲了一记,随后听到门被轻轻带上,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到被饿醒,才发现已经快中午了,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室内阒无人声,他忽然很不想待在家,于是他换好衣服,拿上雨伞就准备出门,顺便把午饭解决了。
很快他就后悔出门了,因为别人的伞下都是双双对对,只有他是个孤家寡人,他长出了一口气,得,还是打包回家里吃吧。
“解先生?”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解晏期回头,只见谢卓撑着伞站在他身后,他讶然道:“谢卓?”
他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怎么汪桦去见导演不带自己助理去的吗?
他问:“你怎么在这?不用陪汪桦去见导演吗?”
这话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解晏期表情又很严肃,吓得谢卓手忙脚乱地回道:“啊?去见哪个导演?我不知道啊,难道我记错了?”
他当然不可能记错,否则汪桦早就一个电话打来了,解晏期攥紧拳头,缓缓闭上眼,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失望,愤怒,怨恨,心痛,然而这种种情绪最终都化为一片麻木。
与此同时,一辆通体漆黑的宝马在道路上疾驰而过,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汪桦手握方向盘,面沉如水地盯着前方的道路。
陈意渺脸色也不太好,他说:“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普通的药物对他竟然不起效。”
他昨晚极尽勾引之能事,哄得男人喝下掺了药物的果汁,按照计划他就可以趁着安保松懈之时溜出别墅,坐上汪桦的车前往机场。
可是他没想到男人很快就醒了,并逮住了准备从后门离开的他,陈意渺当时满心绝望,被拖到床上时完全没有反抗,就在男人放松警惕时他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对着男人的头砸下去……
汪桦道:“他人没事吧?你可别真把人打死了。”
“放心吧,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陈意渺面无表情道。
闻言,汪桦不再多问,“后座上的包里有我给你准备的身份证和护照,还有一些现金,你下车后不要停,直接去检票,会有我的人接应你。”
“多谢你,汪桦。”陈意渺深深地看着他道。
汪桦动了动嘴,刚想说什么,突然从后视镜里发现一辆银色的车子朝他们逼近,汪桦心中一惊,这车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汪桦皱眉:“有车子跟着我们。”说罢加大了油门。
“什么?”陈意渺扭过头去看后视镜,雨水打在车窗上,密布着如蛛网般的水痕,什么也看不见。
他摁下车窗,想看个真切,眼前却忽然窜出一道银色的车影,与他们并驾齐驱。
对面的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座上的男人半边脸沾着血,笑得瘆人:“找到你了!”
天空蓦地落下一道惊雷,将对面人的脸照得发白发亮,陈意渺头皮发麻,僵在原地咬牙切齿地叫出他的名字:“黎肃蝶!”
汪桦朝这边看了一眼,猛然将油门一踩,车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银车在后边紧咬着不放,有好几次都和汪桦的车平行。
他们在宽阔的道路上你追我赶,所过之处鸡飞狗跳,饶是如此仍没有把对方甩掉。
陈意渺把探向窗外的头收回来,汪桦问他:“现在怎么办?”
陈意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先把人甩掉,右拐。”
汪桦依言打方向盘,驶入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照着陈意渺的指挥左转右转,当重新开上大路的时候,陈意渺再往后看,已经不见了黎肃蝶的身影。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这里已经接近机场,远远能看到塔台。
“真是个疯子。”汪桦抹了把汗水道:“你被他缠上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陈意渺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苦笑,有什么办法?这都是自己选的。
正当这时,汪桦余光看见斜前方有个银色的影子直直朝他们冲来,他全身一凛,条件反射般猛打方向盘,险险避过,还未来得及思索黎肃蝶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后方又冒出来一辆黑车,与银车形成包围之势。
“糟了,是黎肃蝶的保镖。”陈意渺低声道。
汪桦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一颗心渐渐沉下去,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他飞快地思索着下车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可能性。
这时,旁边出现一个黑影,汪桦还没来得及反应,车身就被猛地一撞,“我草,他们是真敢啊!”汪桦大骂着急打方向盘,但还是车子一头撞上了路旁的电线杆,车前盖被撞得翘起,冒出缕缕黑烟。
“妈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打架斗殴,是想进局子吗?”汪桦捂着头打开车门,顺便把陈意渺也从车里拉出来。
陈意渺也被撞得七荤八素,他借力站稳,讽刺地道:“他就算是进了局子,也是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然后再点头哈腰地送出门,毕竟,黎这个姓,在某些地方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银车和黑车相继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黎肃蝶和四名打手站在车前,隔着雨幕和他们形成对立之势。
黎肃蝶很高,目测大概有一米九,脸上的血被雨水稀释过,逐渐露出了他原本的样貌。
他看起来是个混血,年纪很轻,高鼻深目,眸色极浅,像中世纪欧洲优雅俊美的王公贵族。
可惜再帅也是个人渣!
黎肃蝶看着陈意渺道:“跟我回去。”
“回去干什么?”陈意渺冷笑道:“被你像条狗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操吗?”
这番粗俗的言论让黎肃蝶皱了皱眉,他温和地道:“不准说脏话。”这语气和训斥一只宠物狗一模一样。
“去你妈的。”陈意渺一脸不屑,笑容里满是讽刺。
黎肃蝶脸色一变,像是被咬了一口,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过来,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的前夫可就不一定了!”
话音刚落,打手们默契地往前一步,团团围住二人。
汪桦和陈意渺背对背靠在一起,警惕地打量着那四人,陈意渺偏头低声对汪桦道:“对不起,把你扯进来。”
“事到如今,说这还有什么用?”汪桦紧盯着对面,冷不防一个黑影飞过来,他头一偏,一个啤酒瓶子砸在墙上炸开。
“宝贝儿,当着我的面和前夫打情骂俏我可是会生气的。”黎肃蝶咬牙切齿,笑得一脸扭曲。
“呵呵。”无辜受害的汪桦低着头沉沉地笑出声,然后抬起头,猛然挥拳朝着黎肃蝶冲过去,“我打死你个神经病!”
陈意渺也跟上,但明显不会打架,身上脸上挨了几下,那几个打手应该是得了黎肃蝶的命令,不会真的对陈意渺动手。
但汪桦就不一样了,拳拳到肉,他格挡住一人的拳头,耳畔又传来呼呼的风声,他一侧身,腿鞭擦身而过,带起一连串雨珠。
二十分钟后,汪桦喘着粗气和两个人对峙,全身各处又累又痛,抬起的手臂仿佛针扎一样,雨水顺着额前的刘海流进眼眶,他眨眨眼,勉力保持清醒。
陈意渺被反扭着双手按在车前盖上,他一抬眼,就看到汪桦背后,一个人捡了根棍子,对着汪桦的后脑勺就要敲下。
陈意渺双眼圆睁,他拼命挣扎,大喊:“汪桦,你背后!背后!”
汪桦看到陈意渺对他说话了,但他的耳边全是雨水的哗哗声,压根听不见陈意渺在对他喊什么,眼看着棍子就要落下,变故陡然发生!
一辆摩托撕裂雨幕冲进来,直直撞飞偷袭的人,然后单手圈住汪桦的腰,一把将人拎上后座扬长而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五秒以内,所有人只看到骑车的人戴着头盔,看不到人脸。
一阵静默过后,黎肃蝶走到陈意渺身前,俯身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狞笑道:“好了,碍事的人没了,该好好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你要带我去哪?”汪桦扯着嗓子喊,没办法,风大雨大,不扯着嗓子压根听不见,他没有问前面的人是谁,因为从被搂住腰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他见他不回答,又问:“你怎么在这?”
前面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单手将头盔解下,露出一张硬朗帅气的脸,只是他现在的表情不算好,比现在的天气还要阴沉上几分。
解晏期将头盔扣在汪桦头上,加速往医院开去。
好在都只是皮外伤,没有骨折的情况,打了破伤风针清洗了伤口后,解晏期又载着汪桦回了家,期间一个字都没和他说过。
汪桦坐在沙发上,不安地抠着手臂上的纱布,他看着解晏期在房间和客厅之间走来走去,没分一个眼神,心里越发打鼓。
终于,解晏期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他眼里黑沉沉的,好像没有一丝光亮,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汪桦,我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