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我的儿啊,能平安回来就好。这必定是老天爷开眼,可怜咱们薛家,不忍心看着你受苦。我这几日日夜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想必是菩萨显灵了,才让你脱离了这苦难。”
宝钗在一旁,微微皱眉,那眉头轻蹙,仿若凝聚着心中的疑虑,思忖片刻后说道:“我看此事未必如此简单。虽说咱们之前也托了些人去说情,但那仇都尉岂是轻易能罢休的?他一向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这里面怕是另有隐情。”
薛蝌也附和道:“姐姐说得有理。我这几日在外面打听,四处询问,也没听到什么确切的消息,只说上头似乎有人发话了,可究竟是谁,却也不清楚,这事儿透着一股子蹊跷。”
薛蟠挠了挠头,一脸困惑道:“管他是谁呢,总之我出来了,这就是好事。以后我可得好好过日子,再不敢像从前那般胡作非为了,免得又惹出什么祸事来,再让家人为我操心。”
薛姨妈听了,连连点头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咱们薛家经此一遭,也该好好收敛收敛了。我想着,咱们得搞一场过火消灾的仪式,好好拜拜菩萨,感谢神灵庇佑,也祈求往后的日子能平平安安的,不再有这些灾祸。”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于是,薛家上下便忙碌起来,精心准备了香烛、供品等物,在院子里设了香案。仪式当日,薛蟠也跟着众人一同虔诚地跪拜祷告,口中念念有词:“菩萨在上,弟子薛蟠以往犯下诸多过错,罪孽深重,如今大难不死,定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望菩萨保佑我薛家老小,消灾解难,平安顺遂,远离一切灾祸。”
待仪式结束后,薛姨妈又拉着薛蟠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蟠儿,你可千万要记住今日所说的话,莫要再让为娘操心了。咱们薛家虽说有些家底,但也经不起你这般折腾。往后行事,定要三思而后行,不可再莽撞行事。”
薛蟠垂着头,低声应道:“母亲放心,儿子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会好好跟着蝌弟学着打理生意,把心思都放在正事儿上,绝不再惹是生非了,让母亲能安心。”
宝钗在一旁看着,微微点头,心中虽仍有些疑虑,但见薛蟠这般诚恳,也希望他能真的改过自新,便说道:“哥哥既有此心,便是好事。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和蝌弟便是。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定能把这日子过好,重振薛家的家业。”
薛蝌也笑着说道:“是啊,哥哥,咱们一起努力,定能重振薛家,让薛家恢复往日的繁荣。”
此后,薛蟠便开始跟着薛蝌学着打理家中的生意,日子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那薛蟠能否真的彻底改掉往日的习性,薛家又是否能就此避开风波,安稳度日,却也只有留待日后再看了。
且说那日,孙绍祖一把夺过莺儿手中的信,动作粗蛮。展开瞧了瞧,不过是些求情的话,心中顿生不屑,冷哼一声,随手就把信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此后也未对人提起半句,可怜迎春被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
迎春自打进了孙家,日子便如坠深渊,往昔在贾府的欢颜不复存在。想当初,孙绍祖初见面时还有几分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引得迎春芳心错付,以为寻得了良人。谁料成婚之后,他瞬间换了副狰狞面孔,将迎春视如草芥,百般凌虐,毫无怜惜。
日复一日,孙家宅院里但凡有半点不顺孙绍祖心意,他便把满腔戾气都发泄在迎春身上。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恶语相向更是让迎春身心俱疲,一颗心渐渐冰冷,对生活没了期待。
这日黄昏,暮霭沉沉,迎春独自在房中枯坐,手中拈着绣针,对着未完工的绣品,眼神空洞茫然。她本想借着针线活,忘却尘世的悲苦,寻得一丝慰藉。
正恍惚间,一阵沉重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迎春心口一紧,似预感到了风暴。抬眸望去,只见孙绍祖脚步踉跄地撞门而入,浑身酒气熏人。他醉眼惺忪地瞧见迎春低头刺绣,顿时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大骂:“你这扫把星!整日摆弄这些针黹玩意儿,肚子也不见动静,给老孙家添个一儿半女,要你何用!简直废物!”
迎春闻言,双手颤抖。她心中委屈恐惧,却强撑镇定,和声应道:“夫君,妾身虽未孕育子嗣,但家中事务从早到晚都尽心尽力操持,不曾懈怠,家中里外也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望夫君明察。”
孙绍祖听了,暴跳如雷,一步抢上前,夺过迎春手中绣品,狠狠掷在地上,又抬脚猛踩,口中骂骂咧咧:“你这贱人,还敢顶嘴!定是你命硬克夫,害得我孙家香火未续!我孙家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倒霉玩意儿!”
迎春望着被践踏的绣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心委屈无奈,却忍着不敢落下,生怕惹得男人更凶。她紧咬下唇,嘴唇渗出血来,却默默不语。本以为隐忍能换来安宁,不想孙绍祖越发狂暴。只见他伸出大手,揪住迎春的头发,一路拖到庭院里。迎春头皮剧痛,却不敢挣扎反抗,只能任由羞辱与暴行袭来。
她心里明白,在这孙家孤身无依,只能默默承受,直到生命尽头。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丫鬟绣橘与众姐妹在一旁瞧见这一幕,个个痛心,眼中含泪,满是对迎春的同情。绣橘趁孙绍祖外出时,偷偷到迎春身边安慰:“小姐,您先忍些时日,说不定哪天就能想出办法脱离这苦海。”迎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缓缓摇头,眼里满是绝望,对往后的日子没了信心。
且说夏日夜幕降临,白日暑气未散,沉甸甸地压着,叫人呼吸都不畅快。
孙绍祖全不顾这闷热,也不理家中娘子,只在外头与一帮狐朋狗友肆意吃酒。他们在酒肆里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喝得酩酊大醉。孙绍祖身形摇晃、脚步踉跄,在仆人的搀扶下一头撞进迎春房中。
屋内烛火静静燃着,被孙绍祖莽撞带进的风一吹,登时摇晃起来,光影在墙上晃荡,瞧着叫人心里发寒。
迎春正孤坐在案前,身着一袭素色旧罗裙,倒也整洁。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眼神满是落寞哀伤。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诗词书卷,原想着借书中文字,在这燥热夜里寻些慰藉,暂且忘却在孙家的苦楚。
孙绍祖醉眼朦胧,见迎春捧着书卷坐在案前,眼中凶光一闪,几步跨到跟前,劈手夺过书卷,狠狠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在寂静房中格外刺耳,书卷落地,书页散落。
他还不解气,抬脚拼命踩踏,没几下,书页皱巴、墨痕斑驳,字迹模糊不清。
迎春身子一颤,眼中闪过惊恐愤怒,转瞬又被恐惧替代。在孙府这些日子,她早知道反抗的后果,只能默默弯腰,颤抖着手去拾散落的书页。每拾起一片,指尖都在抖,眼中满是无助绝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落。
“你这贱妇!”孙绍祖喷着酒气吼道,“生娃没个动静,倒还有闲心看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贾府私通信件,求我去官府说情,害我白花五千两银子!如今人放出来了,看薛家怎么还我!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今儿个你拿身子来还我!”说罢,脸上露出坏笑,在摇曳烛光下格外狰狞。
接着,他伸手揪住迎春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迎春吃痛,忍不住痛呼,声音满是委屈绝望,在寂静夜里回荡。她向绣橘和其他丫鬟投去乞求的眼神,丫鬟们却吓得脸色惨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腿都软了,哪敢上前,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暗自垂泪,眼睁睁看着迎春受辱。
此时,窗外树枝被夜猫扑动,发出“簌簌”声响,在寂静夜里格外突兀。迎春的心沉到了底,深知在这孙家,自己就像被践踏的书卷,任人欺凌,毫无尊严。她忍着泪水,明白哭只会让孙绍祖更过分。这闷热夏夜,她却觉得如寒冬般冰冷绝望,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上苍,让她早日脱离苦海。
绣橘见孙绍祖这般张狂,心中又急又气,顾不得许多,冲上前“扑通”一声跪下,抱住孙绍祖的腿哭求道:“老爷,您喝多了,先回房歇息吧,别再伤害小姐了!小姐身子弱,禁不起您这般折腾!”话还没说完,孙绍祖怒目圆睁,飞起一脚把绣橘踢倒在地。绣橘眼前一黑,后脑勺磕在地上,疼得泪花飞溅,半天缓不过气,蜷缩在地上呻吟。
其他丫鬟吓得不敢出声,脸色惨白,腿软得像没了筋骨。她们只能在角落里干着急、暗自垂泪,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毫无办法。
绣橘与众丫鬟急忙围上去,把迎春扶起,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哽咽着安慰,可这些安慰的话此刻显得苍白无力。“小姐,您受苦了。”绣橘泣不成声,迎春只是轻轻摇头,眼里空洞无神,满是绝望。她知道在这孙家没了希望,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苦难,等着命运的审判,或许死亡才是解脱。究竟能否解脱,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