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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徽班情韵荣府谜欢 王舅贺喜贾府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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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翠翎扫落数片金箔,飘飘摇摇坠入猩猩毡帘后的烛影里。

其间翰林院林编修擎着越窑秘色瓷杯,偏与临座大理寺少卿低语:"你瞧这茄鲞,必是照着《山家清供》古法,用九蒸九晒的鸡髓吊味。前日吴贵妃省亲宴上的茄丁,倒显得村气了。"话音未落,早被巡席的丫鬟添上一勺火腿鲜笋汤,那缠臂金镯碰着哥窑冰裂纹碗,清越如昆山玉碎。

忽见贾政贴身长随捧上朱漆描金拜匣,内盛泥金帖子并徽州松烟墨。原是圣上特赐的《营造法式》新抄本,黄绫封面犹带文渊阁芸香。众宾见了,又掀起一波敬酒潮,这个道"贾公当效鲁班再世",那个贺"定见班超玉门勒石",直教侍宴的十二个丫鬟穿梭如蝶,石榴裙裾扫得猩猩毡上金丝线乱颤。檐角铜铃忽被晚风惊动,叮咚声里,满堂灯火猛地一跳,竟将众人身影拉长投在粉墙上,恍若皮影戏里的千古忠良。

酒过三巡,席间早染得满堂红云。那工部张主事忽将犀角杯往酸枝案上重重一磕,惊得银箸玉匙皆噤了声。但见他蘸着残酒,在案上蜿蜒勾出河道模样,醉眼乜斜着贾政道:"贾公可知永定河堤的勾当?三十万雪花银到了河工手里,倒似那六月雪消融——"说着手指一颤,酒渍顺着木纹洇成溃堤浊浪,"竟用芦苇充石料,黄泥代糯米浆!"

贾政闻言,面色铁青如生铁,手中官窑盏"咯"地迸出冰裂纹。正要发作,忽闻屏风后环佩琳琅,却是凤姐领着丫鬟捧醒酒汤款款而来。这凤哥儿丹凤眼儿一转,柳叶眉儿一挑,笑吟吟道:"诸位大人且润润喉,这竹沥汤取的是潇湘馆新竹晨露,最是清心败火。"一语未了,满室寒冰竟化作春水潺潺,连那壁上《江山万里图》的墨色都活泛起来。

贾政强压怒火,指尖轻抚盏上裂痕,沉声道:"河工之事关乎社稷,此等蠹虫..."话音未落,王子腾早搁下汤盏接口:"妹夫所言极是。只这河堤下的淤泥,怕比永定河水还深三分。"席间顿时议论如沸,有说该遣人暗访河工的,有说要彻查工部账册的,更有个醉醺醺的嚷着"该学包龙图设阴曹审贪官",惹得凤姐"扑哧"笑出声来。

正乱着,忽见窗外掠过一道闪电,映得那案上酒渍愈发明晃晃似血痕。凤姐忙使眼色让平儿添灯,却见贾政霍然起身,官袍上的孔雀补子在烛火中灼灼生辉:"明日便请都水司同往河堤!"话音落处,惊雷恰在檐角炸响,震得梁间燕子乱飞。

却说西暖阁内,金丝炭暖熏得满室生春。贾母歪在填漆戗金榻上,正听琥珀学那前厅政事,忽见帘栊轻动,黛玉捧着缠丝白玛瑙食盒款款而来。那纤腰恰似嫩柳拂风,莲步宛若凌波微漾,揭开盒盖时,但见十二枚梅花香饼玉雪可爱,暗香浮动竟压过了屋角的檀麝。

"好个巧宗儿!"贾母拈起一枚细观,见那饼上梅纹竟是用藕粉掐丝点染而成,笑道:"御膳房那些老货若有玉儿半分灵巧,也不必年年往江南寻点心师傅了。"黛玉低眉浅笑,腮边飞起淡淡红晕:"老祖宗说笑了,不过学着《山家清供》里古法试作,倒叫您见着粗笨了。"

话音未落,忽闻外头脚步杂沓。鸳鸯喘着气撞进帘来,鬓边松脱的翡翠蜻蜓直打晃:"可了不得!前头老爷为着永定河堤的官司,正拍案怒斥工部那群..."贾母手中佛珠"咯噔"一停,黛玉早捧了盏枫露茶递上。待听得河工银两被层层盘剥,贾母长叹一声:"才升侍郎就碰上这烫手山芋,政儿这官当得忒不省心。"

黛玉轻摇湘妃竹扇为贾母打风:"舅舅素来清正,此番定要彻查。只是水至清则无鱼..."话犹未了,忽闻环佩叮当,凤姐儿裹着猩猩毡斗篷旋风般卷进来,未语先笑:"老祖宗这里好暖和!方才琏二爷说要查账,我倒想起咱们庄子上的..."

"猴儿精!"贾母笑骂着点她额头,"前朝的事自有爷们操心,你只管把后宅这些丫头婆子拘紧了,仔细哪房小蹄子嚼舌根子。"凤姐忙不迭应承,眼角却瞥见宝玉正挨着黛玉咬耳朵。

那厢宝玉扯着黛玉月白绫子袖口,悄声道:"好妹妹,你瞧老爷们说的那些河工银子,倒比《洛神赋》还玄乎。"黛玉轻啐一口,水杏眼儿乜斜着:"偏你是个无事忙,舅舅在朝堂如履薄冰,你倒有闲心扯这些淡。"正说着,忽见贾政身边长随匆匆跑过,惊得廊下鹦鹉扑棱棱乱叫:"塌了!塌了!"

却说中厅内琥珀光浮,觥筹交错间早染得众人面上飞霞。贾府族人分坐中席,贾赦擎着犀角杯,忽将盏中残酒一饮而尽,喉间火辣辣一道热流直贯胸臆,掷杯于案时震得玛瑙碟中佛手乱颤:"诸位且看这朝堂气象,真真应了'白云苍狗'四字!新科进士们捧着敕书要整饬吏治,倒比那梨园戏子还热闹三分。单说盐政新规,便搅得扬州盐商如热锅蚂蚁。虽说咱们不沾盐引,可官场这张蛛网——"说着以箸蘸酒,在紫檀案上画了个盘丝洞般的圈儿。

贾珍会意,忙接口道:"正是这话。咱们那些绸缎庄、当铺、米行,哪处不沾着衙门口檐下的露水?依侄儿愚见..."话音未落,贾琏早抢上前来,腰间荷包玉佩叮当作响:"要我说,明儿就派旺儿往各衙门茶房坐坐。那些师爷吃酒时漏的口风,倒比六百里加急文书还灵验!"贾蓉忙凑趣道:"二叔高见!只是近来都察院查得紧,城外那几个庄子..."话到舌尖,猛听得"咚"的一声,原是贾赦将犀角杯重重顿在案上,杯中残酒溅湿了蟒袍前襟。

"混账行子!"贾赦须发皆张,"祖上留下的祭田祠产,便是天塌地陷也动不得分毫!"正闹着,忽见贾政过来,闻言正色道:"兄长息怒。吾辈世受国恩,自当以忠孝为本。新政若利社稷,便是舍些黄白之物..."说着眼风扫过贾琏,惊得这纨绔缩颈垂首,暗地里却与贾蓉挤眉弄眼。

贾琏搓着腰间汉玉佩,嗫嚅道:"二叔教训的是。只是前日往户部递文书,那些笔帖式鼻孔朝天..."贾蓉亦帮腔:"侄儿听闻南安郡王府都开始..."话未说完,早被贾政一声断喝截住:"住口!我贾府百年清誉,岂效那鼠窃狗偷之辈?"满堂霎时鸦雀无声,唯闻更漏滴滴。

贾政负手踱至窗前,见月色浸着庭中芭蕉,沉吟道:"明日着人清点田产铺面账册,分作'天地人'三册。天字号的产业务要合规守制,地字号的且观望风色,人字号的..."言及此处,忽闻廊下鹦哥学舌:"减了罢!减了罢!"贾琏贾蓉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声,憋得面皮紫涨。

宝玉觑着众人论及朝政,便挨近黛玉身侧,扯其翠袖低语道:"好妹妹且看,老爷们说的这些个宦海风波,倒比那《南华经》还玄妙几分,听得人心里沉甸甸的。"黛玉轻啐道:"偏你是个无事忙,舅舅们商议正经事,倒教你听出经书禅意来了。咱们虽不能分忧,也该学着稳重些,莫再似从前般淘气。"宝玉见她眉尖若蹙,目含秋露,不觉痴了半日,竟将那些家国大事抛向爪哇国去了。

且说贾政回至中厅上席正与王太尉说话间,忽见赖大家的慌慌张张掀帘进来,跪在猩猩毡帘子旁回话:"禀老爷,都察院左都御史差门子递了拜匣,说立等面见。"贾政闻言,面上不显,只将手中成窑盖钟轻轻搁在錾金海棠几上,整了整孔雀补服,又向王太尉告罪,方踱着方步出荣禧堂。廊下十二盏羊角灯被夜风吹得乱晃,在他石青缎面靴上投下斑驳碎影。

这边贾母正倚着金钱蟒引枕与薛姨妈说古记,闻报手中佛珠一顿,蹙眉道:"连都老爷都惊动了,恐非寻常纠劾。"王熙凤早甩着翡翠压裙的绛红汗巾子立起身:"老祖宗莫忧,待孙媳往前头探探风声。"说罢风摆荷叶般掠出碧纱橱,那对点翠鸾凤钗的流苏打在窗棂上,惊得笼中绿鹦鹉扑棱棱乱叫。

宝玉挨着黛玉坐在梅花式洋漆小几旁,见那茜纱窗下竹影森森,不觉攥住黛玉的冰鲛縠袖口:"妹妹瞧这阵仗,倒似那年蓉儿媳妇发丧时的光景。"黛玉抽出帕子掩口咳嗽,秋水眸中泛着忧色:"舅舅素来端方,岂会落人把柄?只怕树大招风..."话音未落,早被探春递来的建莲红枣羹截住话头。

不消半盏茶时,凤姐儿踩着满地梧桐落叶回来,鬓边赤金累丝凤衔的东珠兀自颤动:"回老祖宗,原是永定河工上的旧账被翻腾出来。都老爷说循例查问,已请老爷明日往衙署叙话。"贾母闭目捻动伽楠香串,半晌叹道:"当年敏儿他爹修河堤,我就说'治水如烹鲜',如今这鱼腥气倒引来了鹞鹰。"忽又睁眼扫视众人:"你们这些猴儿听真,若让我听见半句混吣的,仔细揭了皮去!"

彼时暮色渐合,天边残霞似砚中宿墨。都察院皂隶率先告辞,青缎车帷上铜铃在穿堂风里乱响。余客皆醺醺然作鸟兽散,独留满地狼藉:缠丝玛瑙碟歪在猩猩毡上滴着鹅油,掐金绣墩翻倒压住半幅松花汗巾,更有碎了的汝窑盏躺在阶前,映着月色泛出冷光。

贾政负手立于滴水檐下,看小厮们收拾残局。忽见角门转出个戴毡帽的,将个蜡丸密函塞给周瑞。展开看时,泥金笺上蝇头小楷写着"北静郡王水溶拜",落款处泥金压角,赫然钤着北静王府的龟钮印。正惊疑间,西廊忽传来更鼓,惊起老槐树上数只暮鸦,扑啦啦掠过兽头飞檐,将一钩新月掩在羽翼之下。

要知这密函牵出何事,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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