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溪冲李薇拼命摇头。

李薇睨她一眼，面不改色：“她睡着了，有什么事情您说，我替你转达。”

“喔这样，行程的话，下午有个广告…对，是在城南那边...行，麻烦您了。”

宋时迎不知道说了什么，李薇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终于，长达二百三十多秒的电话在嘟嘟声中结束。

司溪紧张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他说了什么？”

“他说，”李薇从屏幕中直眼，意味深长地看向司溪，“要和你谈WHATEVER的代言。”

司溪：？

“他平白无故和我谈什么代言？”司溪觉得惊悚。

李薇：“说是你们‘如爱小分队’的团魂很契合WHATEVER的春夏系列的主题，想做集体代言。”

万幸不是只找她一个，司溪七上八下的心稍稍安定。

“不过我奇怪的点是，”李薇从驾驶座侧过身体，“对接工作这种事，需要他亲自来吗？甚至联系的还是你？”

司溪勉强笑笑：“兴许人家想体验不同岗位。你知道的，他们有钱人的脑回路都不太正常。”

说得中肯。

李薇认同地点点头，汽车重新发动，李薇又道：“对了，差点忘记，宋时迎最后让我转告你，说‘传单该发完了’，你知道他什么意思吗？”

司溪正小窗质问宋时迎发什么神经，没得到回复正拼命往聊天框里塞[炸弹]表情轰炸。

听到李薇的话，一个不小心，炸弹里多了朵[玫瑰]。

“......应该是任务吧，”司溪冷汗直冒，默默撤回那朵玫瑰，模棱两可道，“可能说的是宣传单？有期录制的时候，导演组让我们干了这活。”

李薇理解，又乐：“那他还挺幽默。”

“哎，话说你们什么时候加的联系方式，下午茶那天？”

这题司溪压中了。

她避重就轻：“他没你联系方式不照常打你电话？”

李薇想想也是，宋时迎和杜望京那么熟，拿到她俩联系方式易如反掌。

司溪看向驾驶座，试探开口：“薇姐，上回那个被爆恋情的小爱豆，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冷处理呗，不过短时间内公司不会继续捧他了。”李薇唏嘘道，“实话讲，挺可惜的。”

司溪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

李薇瞥一眼后视镜：“怎么你也想谈恋爱？”

“这倒没有，就…”

“那就行。”

司溪想坦白，话到一半又被李薇截过去，后者冲她和善地笑：“你现在要是想不开谈恋爱，我会赐你自我了断。”

“………”

司溪干笑两声，内心却在抓狂。

求求老天爷给她个时机把这事说了吧，她愿意无所事事不劳而获不婚不育——

宋时迎回了。

[S]：这么多炸弹，当心炸伤人质（玫瑰）

跟着的是一张视频截图。

易子齐拘谨地站在镜头前。

司溪现在看见易小胖就来气，她回复：撤回图片，不然连你一块炸。

[S]：不问问他为什么在我手上，以及我俩怎么认识的？

宋时迎的口吻一如往常，仿佛刚才在厕所门口发生龃龉的并不是他们。

成年人的行事作风有时候和掩耳盗铃没区别，你不提我不提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司溪巴不得这样。

她也照常回：

司溪：首先，他现在没放学不可能在你那，否则他妈肯定通缉你。

司溪：其次，我管你俩怎么认识的。

[S]：他叫我姐夫。

司溪心脏骤停。

“他叫你的时候关羡在吗，她听见了吗？”

司溪打字手速飞快，要不是李薇还在，她简直想夺命连坏call。

对面好一会没反应，司溪更急。

关羡这人没别的缺点，除了嘴巴特别的，高中更是人送外号小喇叭。

要是被她知道他们两个结婚，基本就等于全年段知道，全年段知道——四舍五入根据六人定律......

妈呀，她真得自我了断了。

司溪：你说话呀！

司溪：你说话呀！

连续发到第五条，宋时迎才回。

[S]：经纪人不行，关羡也不行，我有那么见不得光吗？

天呐，怎么就不指着关键问题答呢，急死她了。

电话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司溪想把宋时迎直接抓到面前问。

对面似乎感受到她的急躁。

[S]：放心吧，没其他人听见。

司溪紧绷的背部肌肉瞬间得到释放，她缓缓靠回皮垫。

[S]：但是小胖说，他认得我，这声姐夫是纪阿姨教的。

[S]：你什么意见？

司溪早料到了。

就宋时迎那个蹩脚的理由能糊弄过华黎才怪。

更甚至，司溪觉得，两位资历高深的中年妇女在她和宋时迎领证的当天，就已经‘暗通款曲’。

只不过纪曼春不惜得管她。

司溪回：你想我什么意见？

[S]：我觉得不能让小胖白喊。

[S]：拍摄结束跟我吃个饭？

？

司溪一时没跟上宋时迎脑回路。

[S]：他打架的理由还说得过去，值得一听。

易子齐给了宋时迎什么好处，让他这么帮着说话。

司溪眯眼：如果我拒绝呢？

[S]：不能拒绝，你得和我谈合作。

[S]：晚上联系。(玫瑰)

司溪：......

刚放下手机，又收到一条。

[S]：这次别让我白等。

这次末尾接了三朵玫瑰。

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他重新拉黑，司溪忍耐地想。

回到酒店，司溪喝了杯蔬菜汁当午餐，再问后厨要冰块敷了会略显红肿的眼睛，下午两点半准时到达LUMIN的妆造间。

和LUMIN合作拍摄的产品是一款斜挎包，系列概念为：释放自我，过不规则人生。

造型师给她准备了一套黑白棒球服，加皮质短裤，搭配纯白运动鞋，转场去拍摄场地的路上，导演和摄影组给她讲解广告脚本。

导演：“我们总共拍两部分，前部分侧重产品展示，你就注意摄影师的镜头，眼神尽量冷一点拽一点。后面我们拍组跑步的镜头，留给你自己发挥，要有肆意妄为的感觉。”

听上去挺抽象，不过司溪最擅长的就是抽象。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场地选在一段封闭的高架路上跟着摄影师的引导，司溪很快完成第一部分拍摄。

摄影师很满意司溪的表现力，中场休息时话都多了不少。

“下面的镜头要追一下蓝调，就是你身后那片天。”顺着摄影指的方向，司溪看见公路尽头悬着一轮落日。

他们拍摄的地方临近海湾，傍晚时分，夕阳渐渐没入海平线，黄昏和黑夜的交界，天空出现大片静谧的蓝。

Blue Hour，蓝调时刻。

司溪地理学得还可以，知道它大约只能存在二十分钟。

“如果蓝调消失前没拍好怎么办？”司溪问。

“有方案二，拍夜间。”

摄影师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他叼着烟猛吸一口，烟圈缓缓散开，“但最好还是抓住蓝调，它最符合主题。”

他说着目光斜向司溪：“你最好做得到。”

好狂的摄影师，李薇在旁听得咋舌。

“埃文老师对所有艺人都这个态度，”埃文的助理面露无奈，对李薇道，“之前有个气性大的男明星就差点因为这个当场罢工。”

“谁家的这么难合作？”

“就颂娱那个...”

这边两个人开始八卦，那头司溪准备开拍。

导演要求她别太规矩，司溪把挎包往脖子上一挂，把自己想象成展翅的海鸥，沿着公路边跑边张开手。

埃文：“再放开一点，对，笑。”

一圈跑下来，司溪气喘吁吁，棒球服松垮挂在肩头。

她甩了甩凌乱的头发看向埃文：“怎么样？”

埃文捧着相机，镜头里的女孩身姿轻盈，肆意野性，怼脸拍时给的笑容也恰到好处，整体看下来属于一百分水平。

但埃文追求的是99分。

剩下一分需要交给观众评判，司溪表现得太标准，以至于使照片失去了预留的这一分空间。

他皱眉：“重来。”

司溪跑了四趟，第五趟时，天幕的颜色开始发沉。

埃文还是没满意。

司溪趁着补妆的功夫问道：“老师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动作？还是神态？”

导演走过来：“是感觉差了一点，小溪，你不要演自由，你就是自由的。”

说完又看向埃文打圆场：“不过广告拍摄能传递出来一时的情绪也足够了。”

埃文瞥一眼天色，看回司溪：“你可以吗，可以的话再来最后一次。”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司溪不喜欢折中的评价。

她朝埃文伸手：“还有烟吗？”

“恐怕我们已经没有一支烟的时间可以等了。”埃文有点意外，但还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司溪，“要火吗？”

“当然。”

司溪借火点烟，复又点头，“放心，当道具而已。”

导演刚想说推广不能出现抽烟镜头，却被埃文阻止。

“可以剪。”埃文按灭手中烟头，拿上相机跟着司溪回到拍摄起点。

司溪先尝试性地抽了口。之前出于角色需要，她学过怎么抽烟，只说太久没碰，刚入口就被烟草的辛辣呛出了声。

她稍作适应，对着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埃文会意，冲早已准备就绪的摄影组点头。

拍摄开始。

司溪照原样开始跑，只是这回，他在即将跑出镜头的时候陡然刹步。

海面拍打着浪花，晚风中氤氲着潮湿的海水气息。深邃的蓝色天幕下，司溪回过头，缓缓张嘴。

苦淡烟草味扑向镜头，影影绰绰的白色烟雾里里，露出司溪一双浓黑的眼眸。

湿润，尖锐，

数声咔嚓后，埃文盯着相机屏幕，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

自由之上是孤傲，司溪演绎得精彩。

李薇和助理见到这一幕如释重负地笑开。可算是能收工了。

“期待下次合作。”助理朝李薇伸手。

李薇回握，“回聊。”

这次行程简单，没带其他助理，李薇见司溪一口烟含得久，从随行背包里拿出口香糖正想给她拿过去。

刚走两步，余光忽然瞥见个颀长身影。

李薇略怔，目光重新退回到房车所在的角落。

男人穿着普通的黑色外套，身姿挺拔，口罩遮去他大半张脸，露出的眉眼依然立体深邃，在一干陌生的工作人员里显得低调又惹眼。

宋时迎？

李薇讶异，正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拍摄现场，宋时迎忽然动了。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李薇看见了，在导演和埃文中间有说有笑的司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