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如果不是被韩吉指派去迎接中央指挥队，他早该睡下了。强撑着睡意好不容易等到中央指挥队，又因为见到了利威尔几经惊吓，现在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困倦便自然而然找上门来。

隐忍地打了个哈欠，夏佐趴在桌子上看利威尔办公，实在撑不住了才把自己扔进被窝里。

听到身后传来闷响，利威尔眉头一跳。他该说小鬼粗神经还是什么，其他士兵看见他一个个紧张得像便秘一样，小鬼竟然大大咧咧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夏佐准时醒来。他转头看见椅子上的人懵了一瞬，接着反应过来那是谁。

利威尔腿伸直搭在桌子上，双手环抱胸前，后脑靠着坚硬的椅背，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兵长也不好做啊……夏佐感叹。

他轻手轻脚换好制服，捞起被子盖在利威尔身上，出去时小心带上了门。

夏佐不知道，利威尔在他下床时就就醒了，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少年纤细的腰肢和白皙如玉的肌肤。

经历过两年的漂泊生活，夏佐锻炼出了紧致流畅的肌肉，四肢比例良好，极具爆发力，是操纵立体机动的理想体格。

……只看到了背面，利威尔觉得有点遗憾。

夏佐去了顶层，将利威尔的房间按他“桌子擦30遍”的标准打扫干净，再看时间已经到了八点。

中央指挥队聚集在会议室举行例行会议，夏佐掐点领到早餐的面包，悠哉悠哉地漫步在城堡的庭院里。

他遇到了妮法，妮法邀请他去马厩看托里斯和安东尼比赛。怀着好奇的心理，夏佐答应下来。

马厩旁是一片宽阔的草场，托里斯和安东尼正骑马站在起点处，布莱兹站在一座矮台上充当裁判。

夏佐一眼看出他们所骑的马匹不一般，毛皮光亮顺滑，身高160公分左右，体重大约在450～500公斤之间，体态匀称，见到生人靠近也镇定依旧。

妮法拍拍一匹马的头颅，说：“这是专门给我们使用的品种改良马，一匹抵一个普通人一辈子挣的钱。”

“也难怪……”夏佐摸着马车卸下的托架，根据触感和光泽来看，材料与立体机动配备的钢刃类似，应该都是只有工厂都市能制造的超硬质钢铁。

布莱兹的哨声拉回了他们的注意力，托里斯和安东尼双双冲出，如离弦之箭。托里斯的马术比安东尼要好些，安东尼在跨越一道高栏时绊了一下，因此落后。

托里斯挑衅道：“还来吗？”

安东尼撇嘴，“不了。”

妮法举起手，大声道：“托里斯，我跟你比！”同样的红短发，让夏佐以为他见到了身处地下街的伊莎贝尔。

性格也挺像的。夏佐无聊地想。

“嘿，夏佐！”安东尼看见他了，梳成小揪的金发蹦跳着，“吃过早饭了吗？”

“刚吃完。”夏佐说，他有点跃跃欲试，“有空陪我来一场吗？”

安东尼爽快地答应了，“你挑一匹马吧！不过我们的调查士兵的马都是从小与士兵培养了默契的，你会吃亏的哦。”

“没事。”夏佐笑笑，瞧见一匹看起来最俊俏的，牵了出来。

布莱兹少见地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安东尼刚想出声提醒，就被妮法捂住了嘴，一脸八卦。

托里斯喃喃道：“我觉得不太合适……”

夏佐不是傻瓜，分队四人又紧张又兴奋的表情使他犹豫起来，上下打量一番牵在手里额头一点白的温顺骏马，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于是他翻身跃上，招呼安东尼：“开始吧！”

“好——”

“等下，我来！”托里斯打断了安东尼，他兴奋极了，以至于手指发抖。

妮法悄悄走近，耳语道：“你骑的是雷德尔，兵长的马。”

夏佐僵住了，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不自在是暂时的，等布莱兹吹哨，他就抛下了这些杂念。

风被撕裂在耳边，夏佐感受到它们疾速穿过他的两袖。雷德尔轻松跨越一道道障碍，夏佐只需配合它的行动，拉住缰绳作为提醒。一个急转弯，雷德尔收起前蹄往前一窜，夏佐松开左手随惯性偏离，才避免被甩下去的惨剧。

结果是夏佐赢了，但他清楚多半是雷德尔的功劳。

托里斯很不是滋味，他在最引以为傲的马术上输给了别人。可在他试图靠近雷德尔时，差点被踹一蹄子。

夏佐黑线，雷德尔这踢人的动作，简直跟利威尔如出一辙。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被踢……也许是他刚打扫完卫生，身上全是洗洁精的味道吧。

布莱兹抓着夏佐的肩膀搬正，认真检查完他松口气说：“你能完好，真是奇迹。”

夏佐：“……”

休息完毕，瓦格兹曼城中的全体调查士兵接到通知在庭院集合。夏佐站在靠后的位置，第一补给小队的队长米可·萨卡利亚斯正在发言。他估算了一下人数，三队补给队共18人，剩下的中央指挥队加上埃尔文团长和利威尔共50人。

——法兰不在。

这个认知让夏佐手指发凉。

会议决定中央指挥队负责指引全队的进行方向，补给队靠额外选出的5人小组的信号指挥。简单来说，以中央指挥队、5人小组和补给队为中心，向外是消息队，再向外是难民队，最外围又是一圈调查士兵。

至于5人小组的名单，则是由利威尔带领的特别作战班，负责中央指挥队和补给队的安全。

“这样的话，其实只能保证精锐的安全而已。”托里斯的指甲陷进肉里，“最外围的调查士兵根本无法保证自身和难民的安全，最后不是只能……白白牺牲吗？”

夏佐发声艰难，但他还是说出口了：“……这才是目的，不是吗？”

布莱兹看了他一眼，不语。他们都明白的，那是事实，残酷的真实。

“今天先做好今天的事，在高处架好固定炮吧，也减轻负担。”妮法说。

整个上午都在金属碰撞和机械转轮转动的声音中度过，也不过完成了一半，短暂的午间休息过后，工作仍将继续。

夏佐在给固定炮运行轨道打孔时，听到安东尼自言自语，说薇拉还在右翼呢，他不想呆在这里，不想让薇拉独自面对那些丑陋的巨人。

右翼的调查士兵，便是明天处在最外围的人选。

“先保护好自己，我们这也不见得安全。”夏佐平静的与安东尼对视，“我们的敌人可不止巨人。”

安东尼重新低头组装炮台，不知是听懂了还是不在意。

谁能想到呢，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夏佐隐隐有预感，就像希干希纳区陷落那天一样。人类的敌人，真的只有巨人吗？

瓦格兹曼城的仓库里还储藏着不少食物，只可惜大部分肉类起霉不能吃了，散发着一股恶臭。帮忙处理完腐肉，夏佐忙回房间冲了个热水澡，才洗掉那股臭味。

他的动作被经过仓库的埃尔文注意到，这是他第一次看清那少年的样貌。顿了顿，他说道：“原来他就是夏佐·汀瑞克。”

“啊，”利威尔淡淡地看了埃尔文一眼，不明白他的“原来”从何而来，“我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从王都地下街出来的你们，现在都成为优秀的士兵了。”埃尔文笑着说，调侃道：“我是不是应该多去地下街逛逛？”

利威尔皱眉，“小鬼不是自愿的，他只是为了一个朋友。”

“我知道。但是利威尔，既然如你所说，夏佐那么在意伙伴，他会不会因为你在这里而留下？”埃尔文反问。

利威尔有点烦躁，他拿不准小鬼怎么想。该死，埃尔文为什么会认为他们要好到那种程度？

料到不会有回答，埃尔文心下早有自己的计划。他深知一个优秀士兵的重要性，就像他无比庆幸两年前留下了利威尔——人类反击最尖锐的刀刃。

那么，那个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