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笛其实一直很担心,闻人昱会被那个她其实是宋淼的事情吓住。
毕竟要是她是闻人昱,突然知道了这个,一定很难接受。
她真的很担心,经过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闻人昱会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了她这个太奇怪的存在,随后就要和她分开。
不过,还好,现在闻人昱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要接受他了。
那个吻持续了多久苏笛也记不得了,只记得时间绝对不短。
果然是少年郎,年轻人,精力旺盛。
苏笛只记得她到最后都有点儿两腿发软,甚至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可又挣脱不得,也因为那从未尝过得甜蜜在唇齿间晕染开来,是种太好太好的味道,苏笛也有些舍不得松手。
所以……即便很难受,苏笛也仅仅是抓着他的肩膀排遣“痛苦”,也逮着机会就努力吸两口气,继续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沉浸在那劫后余生的欢愉里,享受着如果在那个瞬间没有死去的话,自己能够迎来的最美妙的发展。
那个角落位置真的很好,除了很安全之外,还很静谧,确实是个“私会”的好去处。
苏笛自认为对于汴梁城的所有大街小巷都已经很了解了,但是这个地方,她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她从来只记当然也只走活路,也就是通达的路,这里是一处死胡同,附近也没有住人的民宅,她当然没有在意过。
看来,在她唯一擅长的路线方面小昱也已经超过她了……哎,真不愧是状元郎啊,苏笛确实都想要找一个优秀的男孩子结婚,但眼下似乎就这么被她误打误撞地遇上了一个天才,仔细想想,他真是在方方面面都有天赋得有些过分了,除了那些学术上,着感情上的也是。
他好像要把她吃掉……真的好危险!
苏笛没想到自己好像还是要死,不过换了种美好的死法,从被撞得支离破碎到如今的“醉生梦死”,嗯,真不错!
苏笛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这个从外到内都很美好的人,她最近总是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那个一身尘污,臭烘烘恶狠狠,脸都脏得伤得看不清的男人,洗干净、整利索了,竟然是眼前这样一番的俊秀,白玉无瑕,完美到了极致。
当时他简单说的那句“我会回来报答”,竟是这样的一番刻骨铭心。
他把拥有的一切都献给了她,仅仅是因为她当时其实只为保命的好心肠。
苏笛上辈子单身了一辈子,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更没有能力去体验一下那绝对是奢侈品的爱情,但现在,她好像不光遇上了,遇上的那个还是恰好是真爱。
如果有个机遇能够让她回去,现在的苏笛也已经不想走了,她真的很贪恋眼前人的“美色”,贪恋此刻的那前所未有的温存和甜蜜,她很喜欢这里,也真的很喜欢他。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碰上了什么样的好运气才遇上了这样的一个人,一个拥有惊世才华,靠偷摸自学就能考上状元郎的人,一个连当朝公主都不惜用尽手段努力争取的人,却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一次次跪在她面前,和她道歉,求她原谅,不断地叫着姐姐的,请她和他永远在一起。
那粉身碎骨的痛,那千遗万恨,那个从头到尾都很失败的宋淼,就随着那雪停了,他来了,吻住了,这么都停了下来。
苏笛的心和脸都热得滚烫,另一边的闻人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关于接吻之事,闻人昱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因怕苏笛露怯了,听说有男子因为在这方面不精通被女子嫌弃的,他害怕她也因为他的生涩就觉得他是个未通世事的弟弟不愿意理睬他了。
“姐弟恋”虽在现代社会挺流行的,但在古代其实是挺不容易被接受的,那里的夫妻绝大多数都是男子比女子要年长些,甚至还有不少都是年长不少的,在他们认为如此才合乎常理。
闻人昱一直很担心,自己年纪比苏笛要小些,在那个时代,男子比女子小两岁多真的已然算得上是个不小的差距了,他很担心这会是苏笛拒绝他的一个因素。
别看他平时一声声“姐姐”叫得欢,但也只是他示好的方式,把她这位稍长些的当做家人的称呼,打心底里还是很不想苏笛把他只当作一位少年郎的,所以一直都在尽量展现着成熟可靠的一面,希望借此能够和她“平起平坐”,不被看轻了去。
其他的事情都好学习,不过这亲吻之事,他实在是不知从何学起,便胡乱买过很多话本子和图册,先积累了很多理论知识,先前苏笛觉得他老道,觉得他小年纪竟然都学会伸舌头了,亲嘴的时候很是大胆……其实都是他从书上看来的。
都说实践出真知,无奈苏笛是个不好亲近的,自己也没有厚脸皮到强行轻薄了她的程度,能够顺水推舟,让她心甘情愿地受着他的示好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先前几次,全是因为苏笛是母单,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才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这一次,闻人昱决定趁机好好练练,在情爱之事上也变成可靠的状元郎,不输给任何人,成为最好的唯一。
他之所以会迟到,是因为邓州的粮灾刚刚缓解,这济州的水灾又来了,加上这几日的雨雪,更是势大,洪水滔天,吞没田庄,百姓们死伤惨重,流离失所,陛下留下众臣,不管是否精于水利灾治的,都被强留下来一起想办法,大家一齐努力,虽还未有良策,也有了初步的缓解之计,只不过……等到想出来,确定了方案,已经很晚了。
完了完了,苏苏……不不,宋宋……还是淼淼?具体该怎么称呼之后再问问吧吗反正那个最重要的人,一定在等我了!我现在赶过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闻人昱在听了苏笛的话之后,真的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说服自己,接受他的这位好娘子真的是位很特别的人的事实,他决定从现在也要开始慢慢接受那个叫做宋淼的她。
两个人就这么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嘴都有些干巴了,人也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才慢慢都停下来,满面红光地就这么抱在了一起。
那个寒冷的雪夜也就因为闻人昱飞黄腾达了穿上了材质高级,非常暖和的衣服,以及苏笛并没有再一次死去,变回宋淼,也就一点儿都不冷了。
唯一可惜的是,上元节的一切活动都收摊了,那个节日能被称为节日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了,他们好像还是错过了些什么……雪又开始下了,两个人捡回伞,闻人昱撑着,手牵手走在那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心里一单都涌出一些落寞和伤感来,直到……他们发现那些个灯谜都还在,一条红红色的纸带依然挂在墙上迎风飘荡,看起来很是喜庆。
“小昱,这些灯谜,我一个都猜不出来,你应该都会吧,来,状元郎,展示一下!”
苏笛看到那些灯谜还在,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兴奋地跑过去,指着那些写着字的红纸条。
“会,我都会!雪大,快回伞里来,我一个一个都告诉你。”
果然如苏笛所料,闻人昱最擅长猜灯谜了,所有的灯谜几乎都是读完一遍就出了答案。
那两个苏笛最是毫无头绪的,也是瞬间猜出,还给她做了详细的解释。
“无边落木萧萧下。萧萧因南朝的齐、梁两朝的帝王姓萧所以即指齐梁,萧萧下便是齐梁之后的陈,陈繁写为陳,无边则是去掉偏旁,落木则是去掉木,最后所生就是日。所以此字谜答案是日。”
“年终岁尾,不缺鱼米。这个其实比起上个相对简单些,没有联系典故,就是将一个字拆开了。年的下半部,加上“岁”字下的“夕”字,以及“鱼”、“米”二字,可以组成鱼鳞的鳞字。”
就这样,闻人昱将那些还挂着的,忘了拿走或是因为都已被猜过被遗漏的灯谜,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都给苏笛讲了个遍,解释得有条有理的,应该都是对的吧。
她再一次近距离地见识到了状元郎的风采,能这么快就猜出这些字谜,看来真的是思维活络,聪慧过人,怪不得能一举中第,只可惜,这一次即便表现卓越,也没有奖品,只有她的欣赏罢了。
“金鱼灯……得不到了……”苏笛忍不住呢喃自语道。
闻人昱听到了之后,也想起,要是能猜得最多,便能获得奖品一盏最明亮华丽的金鱼灯,她原来想要这个……他便又在小本本上偷偷记下这样她有难得表现出真心喜爱之事。
“小昱,你猜出这么多,也没有奖品了……真遗憾!”
“我已经得到最好的奖赏了,你没有再一次死去,我也没有再一次孤身一人,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闻人昱说罢,将苏笛紧紧揽在怀里。
苏笛抬头望着那些红纸,凄凉了一辈子的她似乎也终于要迎来一些喜气了。
“我不会再轻易死去的,闻人昱,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一夜雪大风寒,深冬夜冷,其实没有花开也没有圆月。
但在那已然银装素裹的汴梁城里,那条寂静大街之上,却正盛开着两朵娇艳的牡丹花,像被莹莹的月光照耀着一边的,周身附着一层洁白的光晕。
他们随着风儿摇摆、起舞,依偎、相望……在那一切的苦难之中紧紧依靠在一起,心蕊处盛着蜜糖,向生活热情地伸出枝叶,成为那天地之间渺小但也伟大的存在。
苏笛抬头望着身边的闻人昱,笑了,笑得很甜很甜,她从来没有这么笑过,那个一直与高兴和得意毫不相干的人,此刻却肆意享受着这两种最美好的情绪。
她是苏笛了,不是宋淼了,她得到幸福了,不再不幸了。
而闻人昱也因为正紧紧抓着苏笛的手,因为姐姐说再也不离开他了,面色绯红。
他这一辈子都不敢松懈,不敢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总是压抑克制着种种欲望修身养性,潜心钻研学问,他知道他只有考取功名这一条路走,他不能失败,绝对不能,他背后没有退路。
可现在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扔掉那些他看久了也会觉得头痛烦人的书,忘却那些只让人心怀高洁志存高远的大道理,他想要的所有现在其实就已经在他面前了,他可以肆意放纵地去爱一个人,去表达他所有的心事,他有了一个比起家人还要更亲近可靠的姐姐。
那个总是在被家人落下的他,那个总是在被人只爱上那表面浮华的他,就这么突然遇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坚定地爱着他的全部。
无论荣辱悲欢,康病贵贱,那个是宋淼也是苏笛的姑娘,就这么就一直用尽她的力量守护着他。
所以,闻人昱不再迷茫也不再犹豫了,宋淼也好,苏笛也好,现代人也好,北宋人也好,什么离奇的都好,只要是她,就是他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