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外星的同学，它们都了解《宇宙种族接触法》，人类是有人权的，而伪人没有。这不是平等关系，它们优先选择了人类。”

梅赫达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的爱丽莎会如此奇特地豁达，那些偏见、排斥、畏惧和厌恶在她的心中并不做停留。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也许她刚开始也会出现伪人三阶段的反应，只是现在已经习惯了。

“那你想要见识下真正的Unatti星人吗？”奇雅站在虚拟室门口的操作台上，滑动屏幕浏览游戏目录，“认识星舰、星舰结构、战斗模式、守卫基地……嗯，这里有很多可选择的场景，但是……”

“滴滴”两声警告，界面变成了红色：“发现有玩家未满12周岁，列表部分选项将被禁止登录。”

“看来我是见不到了？”爱丽莎问。

奇雅无奈地点下“星舰指挥-简单难度”：“系统判定未成年人不适合与它们正面接触。”

“已确定场景，将于10秒倒计时后开启模拟。”

舱门打开，里面是墨染的漆黑，看不清楚虚拟室的面积。三人走进去后，舱门关闭，在黑暗中静止了几秒，一台星舰指挥椅出现在了前方。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也全部变成了官方制服。

正对着他们的是星舰的观测台，此时星空呈现静止状态，两旁的电脑里显示的数据也都没有波动，表示游戏还未正式开始。

“爱丽莎舰长莅临舰桥。”奇雅敬了个礼，“舵手奇雅与观察员梅赫达申请登舰。”

“申请批准。”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背着手，点了点头。

看她俩都这么入戏，梅赫达尽管感觉别扭，但还是道：“舰长，我们正在遭受Unatti星人的攻击，请下达指令。”

“状况汇报。”她坐到中间的指挥椅上，打开了左边的控制台。

梅赫达的观察员座位在指挥椅左侧，奇雅则在右侧。入座后，他面前的数据板开始变动，但最前方观测台跳出来的画面却令人意外。

“你的孩子是否记不住单词，课文反复背诵却不得要领，丢三落四，总是被怀疑是拟人？”

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这条广告到底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在特地讽刺他们。背景从星空宇宙变成了一个年轻的蓝皮肤女性，她手里捧着透明药瓶，里面白色与粉色相间的胶囊看不出有什么效用。

“只需要小小一粒，就能还你一个聪明的孩子。”

广告模特脸上机械式的笑容让梅赫达略感不适，他听见奇雅说道：“这是电子合成的。”

“我知道这个药！”爱丽莎喊道，“这个聪明药，我在好多地方都看过广告！”

“嘿，爱丽莎。回家叫你妈妈给你买这个，也许你就不会被认为是拟人了。”

她没有被奇雅的调侃冒犯到，反而笑了起来：“有亲戚是这么建议我妈妈的，但妈妈不同意，她说我现在就很好。”

两人都有些意外，他们还以为爱丽莎是天生豁达的性格，或是早已习惯，但如果她有个不一样的母亲，也许……梅赫达不明白，如果自己的孩子被认为是拟人，做母亲的应该很难接纳他们。倘若他是拟人，无论伊莉亚有多爱他，他的最终归宿都会是她的实验台。

奇雅的表情也有些古怪，她的嘴角动了动，有一瞬间梅赫达还以为她要哭了，这个想法把他吓了一跳。

但奇雅只是说：“我对你妈妈开始好奇起来了。”

“认准立方体未来科技集团，给你的孩子一个灿烂的未来。”

广告终于播放完毕，屏幕暗了下去，再次亮起，大部分被黑暗占据的宇宙展现在他们面前。肉眼可观察范围内，漂浮着形状大小不一的类似星舰残骸的碎片。

梅赫达看了眼自己的操作板，汇报道：“接到灰枭小队的求救信号，于T304-57坐标受到偷袭，目前两艘星舰武器装置损坏，其中一艘引擎系统停摆，另有一艘船体三分之二解体，正在进行撤离。”

“前往坐标处救援。”爱丽莎说。

奇雅回答：“是，舰长。正在向目标处前进，预计44秒抵达位置。”

游戏正式开始，小姑娘跃跃欲试地盯着屏幕，激动的脸颊上飘起两片红晕。

梅赫达没有真实上过战场，全依赖过往的演习教学经验和虚拟测试操作。而奇雅就游刃有余多了：“抵达目标位置。正在扫描周围敌舰，没有发现目标，推测它们有隐形装置。是否升起护盾，舰长？”

“升起护盾是不是就不能接收救援舰了？”爱丽莎问。

“是的，你可以选择与敌人交战，或者现在开始协助救援。”

“我不能两个都做吗？”

奇雅软化了目光，循循善诱道：“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亲爱的。很多时候我们必须在两难间做出抉择，有可能面临着舍弃一些东西，又或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这就是舰长的职责。”

“舰长，检测到6号方向有大量能量产生，疑似敌方武器。”梅赫达说。

爱丽莎慌了，连忙喊道：“升起护盾！”

“护盾已升起，预计还有15秒受到打击，请各部门准备。”

红色警示灯亮起，屏幕的右下角，威力巨大的反物质导弹像个小小的灯光，接着越来越大，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屏幕。可怕的炮弹轰击在星舰上，虽然在护盾和惯性缓冲装置的作用下，整艘星舰依旧平稳，但指示灯闪烁不停，无数的电流从屏幕上爬过。

“护盾能量还有61%，舰长。”梅赫达汇报道，“我们最多再承受一发攻击。”

“……开启自动规避？”

虽然爱丽莎的动画片经验丰富，但那都是虚构的，真的登上星舰，对着面板上一堆数据，在她看来就和乱码差不多。她读得两眼冒金星，只好问：“这上面说的是什么？我们怎么办？”

“别害怕。”奇雅温柔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你是舰长，你来做决定。”

“可……”

“已开启自动规避，左满舵飞行。舰长，刚才的一发攻击暴漏了敌人的位置，是否反击？”

“是……等一下。”爱丽莎突然拍了下座椅，“我好像看过类似的！我们在移动，对方也在，是不是？我们已经跟丢了它们的位置。”

奇雅点了点头。

“暂时不回击，和它们兜圈子。”

“舰长，你确定？我们可能会再次被攻击，星舰无法承受更大的损伤。”梅赫达尽职尽责地询问。

“Unatti星人是什么样的人来着?”她问。

他回答：“战场上遭遇它们，只能死拼到底，因为它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口。”

“所以它们会对我们穷追不舍，对吗?”

“不用问了，它们已经来了。”奇雅操控着飞行面板，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跳动，“检测到第二发反物质导弹的痕迹，舰长。前方有一颗卫星，是否借助星体进行躲避？”

“是。”

这个虚拟室做得非常逼真，当紫色的星球出现在前方的观测台时，梅赫达有种真的站在星舰上，朝星球飞速前进的错觉。画面里的星体越来越清晰，他甚至可以看见地表的沟壑与沙土的纹路。

第二发反物质导弹击中，护盾能量立刻下降到了22%，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他们几乎擦着星球大气层的边缘掠过，奇雅操纵着星舰迅速地躲藏到星体背后，避开后续致命的攻击。

“接下来我们可以和它们兜圈子，但是……”爱丽莎皱着眉，很是为难的样子，“到底怎样才能知道敌人的方位？”

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想出来的，奇雅帮忙道：“梅赫达观察员，这颗卫星的大气层是由什么物质组成的？”

“含有83.61%的硫化物，奇雅舵手。”

“所以……哦！你们看！”爱丽莎指着屏幕，烈火熊熊燃烧着在星舰的机翼和尾端形成了凤凰羽毛似的图案，绚丽的金红色火光映照下，整个舰桥都明亮如同沐浴阳光。

“是星舰的表面与硫化物摩擦形成的火花。”奇雅解释道，“Unatti星人的飞船，经过战后的调查发现，和我们的材料组成十分相似。所以现在，它们也在燃烧。”

梅赫达及时补充道：“后方34号坐标位置发现敌舰，舰长。”

虽然它们依旧维持着隐身效果，但那燎原的大火可不是假的。

“立刻攻击！”爱丽莎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

“量子鱼雷列阵，将于5秒钟内对敌人进行打击。5……4……”奇雅盯着手里的操作板，反客为主对梅赫达下令，“领航员，在我下降至大气层内，你立刻将星舰上的所有垃圾废弃物抛出。”

“是。”

“3……2……1……发射。”

数不清的量子鱼雷与敌方的反物质导弹撞了个正着，巨大的爆炸让地板和墙壁都开始震动，这是逼真的音效带来的反应。等到梅赫达操作后勤部将废弃物抛出后，一团大火直接挡住了整片天空。

但奇雅并没有驾驶星舰离开，她偏过头看了眼爱丽莎。

小姑娘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从指挥椅上蹦起来，拍着手喊道：“别走，让我们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