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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十一……”
唐鸢清点着小孩人数，却发现始终对不上号，巡视四周后眉头一皱，发现了不对劲，“舒确人呢？”
“老大？她刚刚还在的呀？”
“咦？对呀，老大呢？”
一群小孩找不到舒确人，东跑西跑，乱成一锅粥。唐鸢脸色很差，严声命令他们站好不要乱跑。
小孩们有点怵她，尤其怕她面无表情的样子，顿时一个个乖乖站好了。
他们一行人本来收拾好东西，都已经准备下山去，但是一查人，发现舒确居然不见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掉的。
现在已是下午，太阳下移，天色很快就会暗下去，更催得人着急。
姚筝隐隐不安，给孤儿院那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何茜茜告知她的消息是：舒确人没回去。
果然。
心里的不安验证了。
姚筝咬牙，心下暗骂：这小鬼，还叫她帮我管着人，结果她把她自己给我管不见了。
“我去找她，”唐鸢突然开口，“妳先带这些小孩们回去。”
姚筝看着她，吐出一口郁气，感觉四周的空气里都漫延着焦躁。
但现在的确没办法了，带着一群小孩，干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于是只能对唐鸢说：“好，遇见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唐鸢点头，转身——
那瞬间，姚筝心中猛跳了一下。
手下意识已经拉住对方。
唐鸢有些疑惑地看她。
姚筝张了张嘴，也不明白自己想说些什么，只能道了句：“注意安全。”
黄昏的风里散去了多数燥热。
唐鸢的头发被吹起，轻应了她一声。
姚筝松开她的手，看着她往小路走去，深深吐出一口气。
压下心中的无端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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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黑了，上山的气温骤降下来，鸟鸣声在山中偶尔惊响。
乌黑的天空看不出什么，但唐鸢知道乌云已经压在头顶。
她刚刚查看了天气预报，凌晨一二点的时候有暴雨，而眼下已是八九点的样子了，这个消息让事态变得更为急迫起来。
唐鸢打着手机光在林子里面寻找着人，已经不知道绕道山的哪个位置，只是从导航里面看出自己离孤儿院的方向越来越远了。
有的人在越紧张着急的处境下，脑子会越镇静，唐鸢就是这样。
所以当她第一次在路边泥土上，注意到一些凌乱的，显然是小孩刚留下的脚印后，就锁定了这条道路。
但是她边走边喊着舒确的名字，前进许久了却始终不见人影。
这才过去短短几个小时，一个小孩再能跑能跑多远呢？
唐鸢有预感人就在附近了。
……
树影在月下晃动，有些干扰她的判断。直到听见不远处隐隐传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把唐鸢的心吊起。
她把手机的光照相远处，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抹粉色的身影在草丛里一晃而过——
“舒确！”
唐鸢扬声喊道。
她确信那就是舒确，因为这小孩今天出门穿的就是一件粉色的裙子，她还留有印象。
只是不知为何，舒确看见她不仅没有过来，反而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往反方向拔腿就跑。
唐鸢反应过来，急忙迈开步子追上前去，仗着腿长的优势，不一会就逮住了对方。
她把手往前一伸，一把抓住舒确的胳膊，一时还没收住力，把小孩拉得踉跄一下，往后倒了几步，撞在她的身上。
“妳到底要干嘛！”
唐鸢被她这乱来的行为搞得烦躁，出声斥喝她。
一低头看舒确的脸，却见这小孩把自己又搞得浑身脏兮兮的，就那双眼睛还算有神，却也十分痛恨的样子死死瞪着自己。
被抓住后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踢了唐鸢一脚。
唐鸢一愣，不懂她这么大的火气从何而来。
却还是收了自己的力气，虚虚牵着她的手，皱眉问：“妳怎么了？”
舒确那一瞬间红了眼，简直委屈地想哭，却还是拼命忍住了。
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她两次生气逃跑都是被这人抓住，狼狈不堪的落魄模样也全部被唐鸢瞧了个遍。
是的，她是小孩，但难道她就没有自尊吗？
大人就可以随便骗她吗？
她的父母当初骗了她，现在唐鸢也骗要她。
舒确把嘴巴一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出声嗓子里就颤出哭腔：“是我、要问妳……妳怎么了？”
“我？”
唐鸢语气疑惑，她安静看着小孩为了不哭忍得面颊通红，但是强烈不满的情绪还是迸发出来。
“妳，妳不是、不是不相信爱情的吗？”
舒确字句说得断断续续，质问唐鸢。
她认真听进去了唐鸢的话，没有再让小孩们一定要相信自己了。她不想牵累其他人，所以她自己一个人跑。
可是相信过一个人，结果发现被欺骗了，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唐鸢还没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她实事求是回答对方：“我的确不相信爱情。”
“骗人！”舒确听了直接骂她，眼泪终于没忍住滑落下来，“那妳为什么会和姚姐姐接吻！？”
“而且，而且还是妳自己主动的！”
她当时其实是不小心看见，但她分明看得清楚，是唐鸢主动凑身过去，还是在那么多小孩的身边接吻，就有那么迫不及待！
唐鸢终于听明白了缘由。
怪不得说是童言无忌，她的大脑像是有一串电流流经，让她被突然惊醒，像被戳破了什么秘密一样难堪。
和姚姐姐接吻……
主动……
这些字符被拆成一撇一捺的笔顺，在她的脑海里面飘过。她每个都认识，偏偏每一个都陌生。
但这是事实。
她一时哑言，思索着自己为什么解释不了，最后想到的又是那天晚上——
那个幽暗燥热的晚上里，空气是冰凉的，皮肤却被摩擦出热度，沁出汗珠，连同心脏一起烧得火辣辣的疼。
姚筝紧紧扣住她的手，为了让她好过，洗掉她的负罪感，所以安慰她：
“唐鸢，这是欲望，欲望和爱是不一样的。”
……
而此刻，唐鸢瞧着小孩通红的脸，恍惚过后将涌动着的酸胀情绪压下，更加坚定了她原本的想法，认真看着舒确回答：
“妳搞错了，小孩，我不喜欢姚筝。”
这一句话说出口，她心里的动荡也镇定下来，好像又一次证明了什么。
这也是事实。
唐鸢会喜欢人、会爱人？多么可笑的话。
舒确听了这话，又去看唐鸢，瞥见了女人眼底的冷漠，自己也感到浑身发凉，哭泣都停了。
眼前的姐姐一瞬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又或者，这才是唐鸢的真正模样。
这样的人一看妳就会相信，她是没有爱过人的。
唐鸢生涩地把姚筝教自己的东西给小孩解释：“接吻不一定是喜欢。”欲望和爱要分开。
舒确迷糊点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不过她已经不流眼泪了，只是站在原地缓缓抽泣，平复着心情。
唐鸢再想带她回去，这次她没再闹，跟着唐鸢乖乖往回走。
只是两人走到一半，舒确又闷闷地开口：
“唐鸢姐姐，妳不要喜欢人。爱情会让人受伤的……我见到过的。”
见到过？
唐鸢揣摩着这话，低头看她，似乎窥见了小孩内心的一点伤疤，和她这样极端想法的由来。
于是犹豫着还是问出声：“妳什么时候看到过？”
舒确跨着一张脸，似乎是想起来了很厌恶的东西，张口想要说话。
可就是这时——
她脚下踩到了一块很滑的石头，整个人的重心不稳朝后倒去！
而后方是段很陡峭的山坡！
她双眼瞪大，眼中全是惊恐，看着唐鸢无声求救。
唐鸢脸色一变，来不及思考太多，就倾身过去将小孩死死抱在怀里——
刷刷刷的风声滑过耳边！
两人从坡上滚下。
……
……
“嘶……”
腰重重砸上某棵树的树干，但好歹终于止住了两人的下滚。
缓过几秒后，剧痛才爬上身来。
衣服在泥土上滚过以后布满了泥土和灰尘；外露的皮肤被树枝、细石擦过后留下细小的伤口；最难耐的是刚刚那一撞，让唐鸢有种整个腰几乎要折断的错觉。
以及，她的左腿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很长一条血痕，从膝盖蔓生至小腿腕。
唐鸢仰头喘气，疼得说不出话来。
知道自己绝对是再走不动路了。
庆幸的是舒确这丫头全程被她紧紧抱在怀里，除了一点皮外的擦伤以外基本没有伤。
如果她没有哭的这么大声，吵得她心烦的话，就更好了。
“呜呜……”小姑娘被吓坏了，泪水决堤，哭得话都说不清楚，“姐姐……妳没事吧。”
唐鸢被她哭得头疼，简单道了句“没事”让她先放心。
再查看一下手机，不出所料的，屏幕碎了个彻底，开机键也毫无反应了。
她无奈叹气。
又转头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舒确，“妳先回去，叫人过来接我。”
舒确猛摇头，她不愿意把唐鸢一个人丢在这里。
但唐鸢语气严厉喝她：“妳在这里帮不了我，只能给我添乱，妳懂吗？”
她现在说话都累，嗓子哑了，努力将事情给这小孩说清：
“妳现在赶快回去叫人来接我，才不会耽误时间。不然的话，今天凌晨一二点的时候有暴雨预警，妳知道吗？”
“下了雨，我的伤口很容易感染，来找我的人也不方便，山路会更加不好走！”
暴雨？
空气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似乎真的飘起了水汽的潮湿味道。
舒确被她吼得愣住，脑子里嗡嗡响，消化着信息。
“那……那我……”
没当她说完，唐鸢打断她：“我在来的路上留了记号，是一把叉，妳沿途留意一下，顺着记号就能走回去。明白了吗？”
这个记号，还是唐鸢当时怕自己手机万一没电，做的后手准备。没想到现在她手机摔坏了，还真起来作用。
唐鸢已经没力气和她再磨蹭了，尽快把东西交代清楚。
舒确也终于意识到了事件的紧张程度，虽然浑身都还没有缓过来在隐隐发抖，但是她努力让自己镇静，担起责任来。
于是用力憋回了泪水，点头。
“好了，走吧。”
唐鸢轻轻推了她一下。
小孩抹着眼泪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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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通？还是打不通！”
姚筝脸色不好，盯着又一次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自从两个多小时前，她就一直联系不上唐鸢的，对方的电话一直都是处于关机状态。
嘟嘟嘟的忙音后，就是机械的提示音。
一字一字敲在姚筝的心神上，让她过分地焦躁。
“姚小姐，妳别太担心了，唐总一定会带舒确回来的，她们都会没事的。”何茜茜只能在一边这样安慰她。
姚筝不说话。
心下的焦躁让她无言。
白天那样的不安感，此时正一点一点放大。
突然窗外有白光闪过，光线透过玻璃窗直直落入了姚筝的眼中，一晃而过——
短暂的几秒过后。
轰隆声震耳欲聋。
……
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