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尤岑生怪叫一声,“剥神了?”反应强烈得宛如被剥神的是他一般。
陵南哭笑不得:“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没什么大事,原来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尤岑生不想听他的安慰,他凑到荀知颐身旁,在他耳边质问道:“我不是教了你招式吗?怎么还能被伏香钻了空子?”
“我也不想啊。”荀知颐欲哭无泪,“我原以为将伏香制服住就行,谁知道她使阴招,我一个没注意,再回头,我师尊就这样了。”
尤岑生啪的一巴掌打在脑门上:“光教你技法,忘记管你的脑子了。”他叹口气,悠悠道:“既事已至此,什么也别说了,不如几位同我吃顿饭再上路?”
他的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像是一开始就酝酿好,就等着随时切换,好把他要吃饭的目的引出来。
陵南抬头看了看天,正是艳阳高照。没想到这么一趟折腾,竟又到了中午。早晨吃的东西随着精力的消耗早已消化完毕,胃部竟真生出几分饥饿之感。
“我知这街角有一家卖烤鸭的铺子,刚出炉的,啧啧啧,皮脆肉香,可鲜了。”
松心一听,口水都快止不住。她面露期待地看向陵南,嘴上说着“不吃也没关系”,实际面部表情早就将她内心的想法展露无疑。
“那便一道去吧。反正过得这么惨了,吃一顿好的还能弥补一下。”陵南失笑,继而立马将话头扔在尤岑生身上,“是你请客吧?不然我可不去。”
尤岑生露出一副苦相:“咱们一人一半成不?”
“不成。”
尤岑生苦哈哈地摸了摸自己钱袋子,笑容很是勉强:“也成,就当为诸位践行了。”
几人不紧不慢地走在街上,一句一句聊得畅快。烤鸭铺子挤在小巷子里,香气顺着巷道往外冒出,一阵一阵勾的人心醉。
虽然这位置偏僻,但并不缺食客,不少人站在巷子里,翘首以盼,就等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烤鸭。
“嗐,来晚了些,得等上一会儿了。”尤岑生搓了搓手道,“不过吧,这老板我认识,不知道能不能给我行个方便。”
他说着,几步走上前,穿过人群,朝着人群中忙得团团转的人走去。
下一秒,剩余三人就听得一声怒吼——
“尤岑生,你给老子老老实实排队去,少在这添乱!”
尤岑生灰溜溜地从人堆中艰难挤出,手中还握着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上头草率地写着数字,“128”。
“前头还有20个人呢,可有一会儿了。”他愤恨地叉腰,“这个李扒皮,连个方便都不给,亏我把他当兄弟。”
烤鸭的香味不停传出。到了饭点,前来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将巷子围得水泄不通。
老板大声嚷嚷着:“都别急,都有份!一个一个排队!不要挤!诶,你别抢啊,那是人家的!”
“生意正好啊。”松心说着,“应当很好吃吧。”
“那当然了。”旁边一个已经取到鸭子的男人接道,“我都吃了十几年了,这味道真是令人难忘,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来上一只。”
松心一听,更期待了。说到底,她不过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对于自己从未尝试过的事物仍旧保持着十足的好奇心。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总算轮到了他们。铺子很小,零零散散摆了几张桌子。好不容易空了一张桌,尤岑生二话不说占了位。
老板手中拿着几只铁钩子,上头挂着肥瘦相间的烤鸭,还在滋滋地往外冒着油。鸭皮被烤成焦红色,看上去便知其美妙滋味。
“128号。”老板瞥了一眼尤岑生手中的纸片,笑道,“可以啊,终于轮到你了。”
尤岑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叫你给我行个方便都不肯。”
“嗐,这么多人排队,你也得按规矩来不是?行了,我还忙呢,闲了再来找你?”
尤岑生握着刀,将整只鸭切割开,把肉分好。他一共要了三只,生怕几人不够吃。明明前几秒舍不得钱的是他,现在觉得买的不够的还是他。
他片了一小块下来,先是递到了陵南的面前,招呼道:“趁热吃,刚上来的皮可脆了,带着油香,简直不要太好吃。”
他殷勤地给几人都分了好几块,最后才轮到自己。
这鸭烤制的火候正正好,外香里嫩,配着店家自制的调味,在舌尖的滋味无与伦比。
尤岑生还要了几瓶青梅酒,解腻的同时又巧妙地消了他的酒瘾,几轮下来,神智都有点不大清醒了。
“我跟你们说,他家酒酿的是最好的。我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完美的人,鸭子烤的好,酒酿得也不错。我说啊,要是真能找到个这么完美的人,我就嫁了。”
陵南也喝了几杯,但神智尚清:“说什么呢?脑子都不清醒了吧?”
谁知尤岑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我认真的。”
松心没喝酒,叽叽喳喳地插话:“还说自己没醉呢?都要嫁人了。”
“诶,谁说我不能嫁人的?”
荀知颐觉得好笑:“你要真想嫁,我替你问问老板不就成了。再不济,留在他身边做个打杂的,也能吃一辈子烤鸭。”
“不不不。”尤岑生摇头如拨浪鼓,“我答应了别人,不能变心。”
荀知颐来了劲:“哟,你居然还有过情债么?”
“甭提了,好早之前的事了。”
荀知颐对这件事很是好奇,不断追问着:“掰了?”
“也不算吧。”尤岑生含糊道,“只能说,人生志向不一样,分道扬镳了。”
“是吗?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没有了。”尤岑生答的肯定,“不会有了。”
荀知颐没再发问,他想到了他自己。难以宣之于口的感情,仿佛将他困入炼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感情这种事,不单单是你情我愿便可以解决的,其中牵扯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尤岑生在空中挥舞着手,“不过你年纪不算大,同你说了也不会懂的,这种事,还得靠你慢慢去悟。”
荀知颐一口饮尽杯中的青梅酒,越发醉态:“可我要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呢?”
尤岑生哈哈大笑:“你这家伙,竟然已经有中意的对象了?就像我说的,感情这种东西,玄乎的很,没有什么该不该,也没有什么命定的缘分。喜欢就是喜欢,随心就好。人生几十年,不就图这一时的欢愉么?被拒绝了又如何,起码你尝到了爱情的苦头,也不算吃亏。”
陵南听着二人谈话,缄默不言,思绪不知道飘向何方。
一桌人,除了松心还在吭哧吭哧啃着鸭子之外,其余几人各怀心思,早已无心于饮食。
随着时间的流逝,铺子里的食客明显减少了不少。原本挤满了人的桌子如今也全都空荡下来,唯有摆的歪歪扭扭的桌椅昭示着方才的热闹。
“喂,我说阿生啊,你喝了多少啊。”老板这会儿终于闲了下来,坐到同他们相邻的桌子旁,用手扇着风。他满头是汗,忙起来的时候根本顾不上擦一下。
“没喝多少,就……一瓶!”尤岑生晃晃悠悠地举起一根手指,冲老板晃了晃。
老板低头看了看他脚边躺着的七八个酒瓶,没揭穿他:“喝一瓶就醉成这样?酒量什么时候差成这样了?”
“人老了,不得事了。”
老板笑着捶了他一下:“果真是醉了,说什么胡话呢。”
尤岑生哈哈笑着,和老板笑做一团。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扭头招呼着身后三人:“走吧,我送你们。”
“你行不行啊,走路晃成这样,别走一半摔了。”老板虚扶着他,面上显出些担忧。
“放心放心,不碍事,我这半生都是这么醉着走过来的。”尤岑生大大方方抬腿向前走去,“走了,回见!”
陵南怕他摔倒,还是扶着他的胳膊。纵使对方再怎么嘴硬说自己可以,他还是没放手。
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醉鬼的话。
踉踉跄跄走到大树跟前,尤岑生站在树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画了些什么东西,接着猛地往黑黢黢的树洞里一指。
“去吧,几位。”他笑着,恬静自如,“我们会有一天再见的。”
松心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再见啦,谢谢你的烤鸭,我会记得你一辈子的。”
“还想吃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是吗?你请客吗?”陵南不客气地问了一嘴。
“如果你们想的话,当然可以。”尤岑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不过能不能找到我,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当然小姑娘除外,我随时欢迎你来。”
荀知颐没说话,简单做了一下告别后,率先进了树洞。松心觉得稀奇,探头探脑看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树洞外边又剩下了陵南和尤岑生两人。
“回去后会见到你吗?”陵南问了一句。
“不会。”尤岑生说,“不过你们若是找到了悉灵草,直接从树洞走就可以了,会直接回去的,这样还少费些功夫。”
“我知道了。”答完这最后一句话,陵南象征性地招招手,转身跟进了洞内。
尤岑生目送几人的身影消失,晃了晃从铺子里顺出来的剩下一点青梅酒,摇头晃脑地哼着歌,不知道要做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