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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漱石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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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排调》:孙子荆年少时欲隐,语王武子“当枕石漱流”,误曰"漱石枕流"。王曰:“流可枕,石可漱乎?”孙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砺其齿。”

崔妙颖又闷起来了,也不说话,窝在李玄宁怀里一动不动。

李玄宁见着怀里没了动静,以为她睡着了,拿起一旁的软枕,准备把人换个姿势,平躺在塌上,应该会睡得更舒服些。

崔妙颖以为是她靠着李玄宁太久,弄得人家腰酸了,赶忙乖乖坐起来。

“我吵到你了?”李玄宁小心翼翼问道。

她摆手道:“没呢…”

李玄宁掀开窗纱,看着沿路的山清水秀,预估着到江州府还有些距离:“你要不要再睡会?大概还有一个半时辰的路。”

“不了,睡不着。”

“那我睡了。”李玄宁毫不客气,直接将软枕放在崔妙颖旁边,一股溜蹬开了靴子,躺了上去,她辗转反侧了半天,眼睛闭了好一会儿,也没睡着。

李玄宁复而坐起来,长叹一口气,余光却瞟见角落里的两本话本。

“玉门关?王棱清看的画本原来都这么枯燥啊?”她快速翻了几页,大概知晓了话本子讲的内容。

男主是一名驻守玉门关的兵士,女主则是他的妻子,她会些医术,经常会去边关看望男主,给他的同袍及城中的百姓治病,夫妻二人一人护民,一人守民,书中开篇没提什么情爱的故事,只有大义,倒是新奇。

她有些好奇,往后翻了几页:“其实这场婚约本是双方父母而定。”

男主已有喜欢的人?这个话本的故事怎么有些奇异?完全不走寻常路?

“有什么好看的?”崔妙颖凑到她身边来,看了看话本子,不由打趣道,“你都多大了还看这个?”

“这话本本来就放那的。”李玄宁指了指放话本的那个角落,又将话本递给崔妙颖,“我这两日可是为崔娘子做了不少事,崔娘子也得报答报答我吧?”

她朝崔妙颖眨了眨眼睛,那双红眸本就生得好看,一眨一眨得,像两颗红色的星星,少年的俏皮感外露,竟让人觉着她本该就是那么洒脱、单纯的人。

崔妙颖接过话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始读了起来。

‘好歹是能舒舒服服地享受会儿,不过崔娘子的声音可真好听。’李玄宁在心中心猿意马起来,得瑟着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那嘴角扬起的弧度都要弯成月牙儿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讲话本哄她睡觉。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纱轻轻地散落在李玄宁的脸上,昨日下了雨,今天还有些冷,这时阳光进来,刚好晒净了昨夜入水受的寒凉。

她躺在车内的软枕上晒着太阳。

崔娘子坐在她旁边念着话本。

王棱清骑着马,嘴里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在前方领着路。

车外的马行得慢,那参差不齐的马蹄声,让人觉着像听到了悠扬的乐曲。

大雾散去,沿路风景甚好,湖光山色,飞鸟盘桓,散落的枝条时不时随风微动,又轻轻垂下,默而不语。

这般简易的时光,又是那样的和宁美好,让人走在前路时,总想…时不时回头看看。

有一日,敌国来犯边疆,玉门关守边的将士整装待发,迎接他们的是五倍之众的兵力,这一战,很多人都有可能丢掉性命。朝廷派兵、调兵的程序都极为繁琐,再加上消息的传递又要耗费许久,玉门关的守军等不来朝廷的援军,就要上战场。

在上战场的前夕,男主劝说女主离开这里,只要她向关口的军士亮明自己是女儿身,且户籍不在这儿,她就能离开,但女主没有这么做,她选择留下和男主一起守城。

“我留在这里,也能为大家做很多事情,能多守一刻,便多了一丝希望。”这话被崔妙颖说出来,李玄宁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她就在玉门关,正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

戍卫边关的将士很厉害,他们往往比地方兵士拥有更多的作战经验…玉门关的将士守了近乎五天五夜。

男主撑到了最后,他是玉门关的最后一名将士,当箭雨穿过他的胸膛,这座城破了。女主眼睁睁地看着,像自己兄长一样的亲人,永远地倒在了血泊里。

一城的老弱妇孺,见玉门关将士死守的慷慨悲歌,也都准备一道随他们殉国,八万百姓齐披甲,有的拿弓,有的拿刀,有的拿棍子,誓死都要为这些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

女主也在其中,当她被几个敌国士兵包围,几欲自刎时,有一个人救下了她,那人骑着骏马,弯弓搭箭,像从天而降的神明。

李玄宁瘪了瘪嘴,心道:又是这种英雄救美的老套路,王棱清也是真够土的。

“郎君救命之恩,妾无以为报…那骑在马上的俊郎突然说道:我是女子,救你只是顺手之劳,本也没想让你报答。”

女子?有点意思,李玄宁突然觉着这故事不土了,听着听着,又仿佛觉得熟悉…

再后来,救下女主的那位女将军,带兵打跑了入侵的敌人,收复了之前玉门关以西丢掉的土地。

她每日回到营帐,女主都会细心地为她包扎伤口,为她熬药,那位女将军似是被女主的行为所感动,告诉了女主,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自己其实不是什么将军,而是临近玉门关的一个节度使之女,擅自出兵,日后是会被判死罪的。

女将军令人将玉门关守城士兵的尸体敛好,都葬在了这里,她相信,这战场上的魂魄不会远去,他们会永远牵挂着这里,永远守护着身后的百姓。

战事平定,女将军被一道诏令召回了朝中,她的父亲已经被治罪了,她接了诏令,此去,很有可能再也无法活着回来。

“女将军临走的时候,女主主动去给她牵着马,送她出了玉门关,她们分别的时候,女主抱着女将军,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崔妙颖的声音戛然而止,马车也随之停下。

李玄宁睁开眼问她:“说了什么啊?”

崔妙颖放下话本,揪了揪她的耳朵,凑近了些陡然提高音量说道:“她说,起来啦!”

崔妙颖说完,似是预料到李玄宁狡猾,会去挠她痒,立马把她丢在车上,一个人跳下马车,丝毫没有早些时候的弱不经风。

李玄宁无奈笑了笑,也没去在意,话本子里的女主到底和女将军说了什么…

待到李玄宁下了车,微风吹起了窗纱,话本被清风翻到了最后一页,能看清,上头赫然写着一行字:

“若你能回来,我们就成亲吧,不用去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

李玄宁没有去找崔妙颖,而是去了江州府给王棱清临时安置的住处,她心里的疑问,需要得到解决。

她见王棱清正收拾着东西,也不讲什么礼法,直接找了把椅子坐下。

这住处倒是极佳,采光不错,还带一所小庭院,假山周围栽着树木,幽幽的树影下种着野花,廊桥弯弯曲曲,底下是水,养着鱼,沿边还放着鱼竿,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摇着椅子,椅子前后晃着,发出“吱呀”的响声:“挺会享受?”

“说笑了。”王棱清抬头望了她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又有什么事,要问我?”

“车上那个话本子,谁写的?”

“我怎么知道?不过随手买的罢了。”

李玄宁审视着他:“当真?”

“自然。”

她也并未继续问下去,而是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玉门关,我也可以理解成幽州的滦河关,对吧?”

“怎么?”王棱清问道,“你是觉得那话本子里的玉门关之战,就是大通五年幽州之战的原型吗?”

李玄宁摆手:“我可没那么说。”

王棱清失笑,她现在想套话竟如此谨慎,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殿下不妨继续说下去。”

“话本子里,玉门关的兵士并没有收到关于敌国会入侵的任何消息,这不正常,太宗皇帝有制,边关烽火传讯的地方设在离关卡一百里开外,从收讯传讯再到调兵,这一过程最多半月足矣,而直到敌人靠近玉门关,兵士才发现并进行准备,这太奇怪了。”

“不过…”李玄宁摆手,示意王棱清莫要打断她,“我并非是在此处起疑,而是那位女将军的出现,才让我联想到了,韩家军于大通五年在幽州的大败。”

“漠北举多韩家军五倍兵力南下,他们自然打不过,来救不是范阳节度使或卢龙节度使,而是河东节度使,直至战事平定,河东节度使下狱,圣人只定了河东节度使擅自调兵的罪,而并未谴责其余二位离幽州近的节度使。”

“话本子里的那个女将军,与河东节度使的二女,是能对上吧?”

李玄宁接着道:“那场幽州之战,韩家败得奇怪,败得凄惨,河东节度使自此换了人,朝中百官向来不敢提及这件事,但这个写话本的先生,倒是一点都不避讳,然后…王都统你,恰好又在看这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你又让我看见了这个。”

“你,意欲何为?”李玄宁的眼神变得冰冷,射出的阵阵寒气,像刀子一般尖锐,她最是讨厌被人耍。

王棱清帮了她多次,她也是真心将王棱清当兄长看。

他却摆了摆手道:“我不过是想看看,这两个女子的结局,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那你觉得,她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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