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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栀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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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南猛地挣扎起来,嘶吼声如同濒死的野兽,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我只要她回来!”

就在这时——

“阿姐!”

“阿姐!”

一声声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呼唤,突兀地穿透了整个子母界,

白发男子跑来,一身狼狈。

是丌官岄。

随着丌官岄的呼喊,河面之上,一尊巨大而古老的金鱼娘娘石雕神像慢慢浮现。神像在明亮的天光下,显得静谧而悲悯。

就在黎姳目光触及神像面容的刹那,

那眉眼……

黎姳回头看子母河上方金鱼娘娘的神像,才发觉初见时眉眼为何会如此眼熟啊,因为她便是丌官岄的姐姐,亓官雪。

钟南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双手猛地结出一个极其古怪、缠绕着浓郁不祥黑气的血印,不顾一切地朝着元满遥遥拍去,“出来——!”

“住手!”陈九卿几人赶来,同时厉喝,飞身扑上阻拦,却终究慢了一线。

黑色的血印如同一道污浊的闪电,狠狠印在元满高高隆起的肚腹之上,“呃——啊!!!”

就在这生死一线,一道金光破空而出,

刹那间,

轰隆隆!

子母河上空传来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的巨响,在众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那浩瀚的金色光流温柔而迅猛地没入了元满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金光刺目。

大家被爆射的金光刺的双目发疼,只略微晃了下神,便走进了一片光幕,慢慢地,笼罩周围一切环境,开始变得温柔起来。

再一回神,已经变了一番场景。

南纪嘉庆三十年,春。

亓官雪的弟弟丌官岄出门寻宝器,被困吞象妖塔,她带领府上门客闯塔救人,

她操纵蚕丝将第五层大妖裹进蚕蛹时,却被不慎中计进入那妖设下的幻境,正待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妖塔内突然有一束光亮照射进来。

光线照射,使银丝在暗处显形,她瞬间看出破绽,从幻境中逃了出来。

迎面走来一个笑语盈盈的姑娘,她腰间挂了一只玉笛,看见她手里的点燃的蜡烛,亓官雪便知那束光的来源了。

那姑娘走过来只对她说了一句闲话:“你这扯丝术练得极好。”

亓官雪神色变了,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似突如其来的潮水涌来。

她以千丝为刃,斩妖除魔,也缚住了此生最暖的晨昏。

这姑娘是第二个对她说这句话的人。

看见那姑娘翻身一跳,脚尖落在自己布置的银丝上,顺着银丝往门外走,亓官雪惊愕出声:“姑娘叫什么?”

“黎夙生。”

南纪嘉庆三十一年,连着几日阴雨阵阵。

封印邪祟的镇渊被人破坏,邪祟泗起,三十二州百姓苦不堪言。

亓官雪独自前往万魔窟夺三昧金简,三昧金简对邪祟有非常强的净化作用,高人将三昧金简放在万魔窟也是考虑将不详之气镇压在此地。

但她低估了万魔窟的威力,还没触碰到三昧金简,她就被里面的万魔进行无休止的攻击,就在她危在旦夕之际。

林中玉笛声响起,似玉珠滑落,绵绵不绝,悠远流长。随着笛声将对面压制,剑光伴着熊熊烈火将万魔窟轰炸个粉碎。

她看得很清楚,吹笛之人正是黎夙生。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绿衣医修非常不礼貌地翻弄她的眼皮,亓官雪隐隐闻到袖口在风中散开的清苦气味。他对旁边的金衣同伴说:“胸口瘀血,左手手腕、耳后都有擦伤,另外没啥毛病。”

就这样,五个影子撞进了她独来独往的命线里,再也撕扯不开。

六人聚在一起,也没想过几人的想法能出奇的一致: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喽啰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修复镇渊,灭尽世间一切邪祟。

她们拿着三昧金简组成了一个除恶队伍,并放言:干到死!谁提前离开谁就是叛徒。二十三州互相吞并,兵连祸结,她们希望天下安定,希望有生之年能看见一个海清河晏的盛世,故将队伍命名为“海河六卫”。

……

五台山上刚为庄主驱除邪祟,庄主父亲突发疾病,走得突然,

天未亮,丌官雪半躺在山顶,看着山下一群人抬着棺材哀默而行。

“人死后会回光返照,对吧。”

吴七抱剑一顿,拿开嘴里咬的小木枝,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你问我?”

看着亓官雪真挚的眼睛,他在额头抹了一把汗:“亓官大小姐,您别为难我,我还没死过。”

亓官雪:“我姥爷前日快没气的时候嘴里神神叨叨,像是看到什么东西一样,然后他就流泪了,我弟说他这是回光返照。”

她今日从家刚回来,神神悠悠,还没回过神。

吴七:“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看到的是鬼门关,大小姐。”

亓官雪想反驳:“他哭——”

被吴七一句话又摁了回去:“那是因为看到黑白无常他老人家害怕啊。”

“别听他瞎说。”

白檀一屁股坐到二人中间,他朝吴七翻了个眼皮,嫌恶地骂了一嘴:“又穷又无情的臭剑修。”

随后偏头看亓官雪:“一辈子过的美好就会在死前留恋,只有恶事做多的人才会害怕。你姥爷对你这么好,一定是走得安详。”

吴七:“既如此,作恶事之人会下地狱,那做好事岂不是能成仙?”

白檀:“好像有过这个说法。”

“除了像我们这种修士修到一定境界历劫升仙,还有一种死后若是功德圆满也能成仙,但这种听说大多都不能步入天神殿,只能在人间当地仙。”

过了一年又一年,亓官雪在院中修炼,枯叶打着旋儿撞上新织的银丝网,她盯了半晌。

“嗤——”一点灼热骤然逼近,带着令人心焦的焦糊气。她指尖一颤,一缕即将成型的银丝末端,已被那点暗红火星燎得蜷曲焦黑。

“微生絮!”她跳脚。

廊柱下,那袭红衣烈烈如火。微生絮掌间还残留一点跳跃的暗焰,唇角勾起恣意的弧度:“这般脆弱的玩意儿,如何斩妖?不如烧了干净。”

这人便是御火神人,他的整个家族都是赤帝后裔,独有燃尽万物的玄冥火,而且他的纵火能力是难以想象的强大。

以至于,她一直以为黎夙生有很大的本事才会将这几个天赋极高的人凑在一起。

直到微生絮非常不屑的嘲讽道:“她?”

“吹个笛子只吹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累了,说自己气短。”

“我都不明白她想干什么,她气短,非要选笛子?”

“后面她说有人说这玉笛衬她,高雅,脱俗。”

这不就纯纯装*

“我就没见过有妖魔仅一炷香就能被她吹死。”

亓官雪突然想起刚来的时候,黎夙生和她彻夜长谈,最后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对你也没什么别的要求,记住,求救别找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她想,每次遇到危险,黎夙生跑的最快,若真要向她求救,可能连影子走抓不到。

也就是在那晚她才知道黎夙生有丈夫,她非常震惊,便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奇男子能娶到她,闻言黎夙生被丌官雪的反应逗笑了,她淡淡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她说什么人都不能阻止她的脚步,朗朗乾坤之下,她的归宿不在谁,而在自己脚下。

……

暮色四合,小院点上暖黄的灯笼,她出任务受了很严重的伤,龇牙咧嘴地按住自己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嘶——”

“现在知道疼了?” 白檀的声音总是清凌凌的,带着药草的微凉。他指尖蘸着碧绿的药膏,动作却放得极轻,药膏渗入伤口,带来一阵清冽的刺痛,随即是舒缓的暖意。“你们几个,一个比一个能闯祸,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旁边的金衣少年抱臂倚在树下,“我不是跟你说过你卦上有凶,不要去么?”

方归辞这句质问把亓官雪说的抬不起头,

白檀忙活之际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阿絮呢?”

“这小子又跑哪去了?”

“那塞谷。”黎夙生在一旁站着,目光落在亓官雪渗血的衣袖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方归辞:“去杀弦定鸟。”

白檀看了看亓官雪手上的抓伤愣了一会儿,那是被鸟爪抓伤所致。

吴七眼神一冷:“那妖就该死。”

南纪惠南元年。

亓官雪有了很爱很爱她的人,那人是她的表哥,纪渊,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对她的弟弟也很照顾,但弟弟好像认生,没怎么跟纪渊说过几句话。在家里长辈都反对她修炼扯丝术时,他一直陪伴在侧,总会对她说:“我希望你永远自由。”

所以她为了除恶祟,在外和海河六卫一起奔波了一年又一年,当这一年听到南纪国易主,风云万变,她的爹娘求着她回来时,她便知她不能再继续了。

他们家作为亓官氏家主,必须在必要时挑起大梁,父亲年迈,其他房对家主的位置虎视眈眈,她要让她的弟弟安安稳稳的继承这个位置。

所以她与纪渊家联姻,得到了一些帮助,

成婚后纪渊非常支持她的缫丝事业,因为刚开始开店人手不足,丌官雪需要亲自去采大批原料,纪渊二话不说陪她去子母界桑树林养蚕。没过几日,村子便发了洪水,淹死了大片桑树,但水势仍未有退却之意,反而越来越汹涌,丌官雪前去治水,水势凶猛之际她在对岸河边看见一个钓鱼老者,她为了救人被卷入旋涡之中。

纪渊找了一天一夜都未找到,所有人都认为她被淹死了,但在第二天,纪渊看见栀子灌丛开河道,亓官雪被一群金鱼托举着从河的上游送上了岸。自那以后,纪渊害怕极了,便再没让她做这些。

亓官雪回去后便怀上了孩子,她有了家庭有了孩子,还有一年她的弟弟便能顺利接替父亲的位置,她很幸福。

她唯独对不起海河六卫,她一直觉得她的离开是背叛,但他们却不以为意,看见亓官雪因为怀孕而逐渐圆润的脸含泪笑着说:“我们亓官大小姐可是最怕发胖的,平日里吃什么都讲究,现在看见你这么幸福,你知道我们有多高兴吗?”

“嫁人这么大的事都没叫我们,我们很生气,下次你们俩的孩子满月宴记得叫我们知道么。”

亓官雪后来才知“你们俩”指的是她和黎夙生,黎夙生怀了二胎,她当时觉得这是多么大的缘分,能让人有如此羁绊。

她很不舍他们,但是邪祟为祸世人,他们的脚步不能停。

可就在这一年寒冬,玉京经历了一次最难忘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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